不过一夜，S城的报纸杂志封面版页纷纷被安利和慕氏所淹没。

叶留山兴致勃勃地拿了剪刀和报纸，看得宿舍剩下的三个都胆寒不已。

叶留山是无聊，精神极度贫乏，“怎么了？我觉得他这张照片拍得挺好看的，想剪下来做书签而已。”说罢，咔嚓一剪刀下去。

关若糖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默默地爬回床上去码字。

过了两天，传言愈加让人哭笑不得了。

叶留山又荣耀地登到了学校的BBS上，她这样的上镜率，估摸能在S大世代流传下去。

无非是说：小三被踢，主母上位。

极好的隐射。

她如今的境况也差不离。

如果他们知道她和慕丝蕴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估计能写个宫斗文姊妹篇来。

不过，做这个版面的人还是很有水平的，至少有很多网络技术的含净量在里面，文字图画，比例恰当，看着养眼，还附上了Q版人物动漫。按他们这样子发展下去，将来毕业之后就不愁找不到发光发亮的地方了。

这消息来得快，死得更快。

几乎只蔓延了一个午休时间而已，有很多同学就没有眼福看到。

下班回宿舍，午后太阳照得人发晕，叶留山坐在公交上，有些困了，她只闭着眼睛。

朦胧间，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吵。

“快看快看！好漂亮的男人！”

“哇塞！会不会是明星啊！”

一下子，公交车右面的车窗就被女人们给挤满了。

叶留山没有动，她只是望着后视镜，然后慢慢地将头埋进膝盖里。

大概跟了一站的距离，那辆私家车突然加速超了过去，在拐角一下子消失了踪迹。

这日艳阳高照，叶留山同学去超市采购女生用品。

她堪堪逛了一会儿，拿了几盒鲜奶和酸奶，速溶咖啡，还有面包，就出去结账了。

叶留山下了电梯，出门，往车站走去。

“呀！”的低叫一声，该死，正经东西一样也没买。叶留山有些无奈地盯着购物袋里可爱的菠萝面包，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

微叹一声，叶留山正准备倒回去，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碰”的一声，就在她背后响起。

叶留山即刻回头，眼瞧着地上横了一辆山地自行车，车主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突然口吐白沫跌倒在地。

顷刻，人群便倏地包围过来，就像电影里的快进镜头。

很快。

叶留山站在稍远的地方，她倒是看不见那个男孩了，剩余的空间却更加富足明亮。

显然，男孩还撞了人。

叶留山低低地吸了口气，街道上还倒着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更让人惊骇的是，铁锈色的钢筋堪堪穿透了他的背部，森然地露了半截在外面。

待她回神，叶留山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来打急救电话。

她在街上走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路灯都亮了，鼻尖似乎还飘散着血的气息。

大爷被抬起来截断钢筋的时候骨盆动脉大出血，当场抢救无效死亡。

她告诉自己不必自责的，她不过是个在读医学生，缺乏临床经验，脑子里只记得要注射肾上腺素和镇静剂等等，不过是些死知识罢了，在这样突发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器械和药物，她什么也做不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茫然地走到校门口，叶留山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

眼泪哗哗地往外流，电话里却一直是单一的机械铃声。

“我好害怕，好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薄安生，薄安生……”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宿舍外的台阶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叶留山茫然地抬起头。

“为什么挂电话？”他微微喘息。

“没电了。”她以为打不通，可还是一直坚持到手机黑屏才放开。

他蹲下身，叶留山在他衬衫擦地的前一秒握住了一角，薄安生怔了一下，他说：“为什么哭？”

叶留山笑得苍白，透明，“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

他却猛地一把将她按到怀里。

薄安生带她回香山。

对，他说过这里是仅仅属于他们彼此的。

开了客厅的照明，叶留山穿了拖鞋走进去。

其实没有想什么，只是心里有点空洞。

她看到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脚步一僵。

薄安生在她身后停下。

几乎是下一秒，她突然转过来撞进他的怀里。

他心口发烫。

“薄安生，没有别人是不是？”她哭着问。

他极少见她对着自己哭，在记忆里简直算不上几次。

“是。”他将她抱紧，视线正好落在餐厅的方向。

习惯了，在家里吃饭，两个人，会不停说话的，只有她。

这样才算得上吃饭。

对于他以前，用餐就是提在日程表上的一项机械任务而已，秘书会准备好他的午餐，偶尔他回山庄梅姨会准备，要不就是同别人会餐，若是专门为和谁吃一顿饭的，倒是没有。

她不一样，她对吃情有独钟，他变着法子做东西，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想让她喜欢，这样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他，然后那些繁杂的料理就不让他觉得厌烦了，反而每次准备晚餐的时候都隐隐地开始期待。

她会告诉他好吃不好吃，做得好不好看，饿的时候她极不讲究，几乎什么摆到她跟前都是美味佳肴，有时她有了兴致也会对他的手艺评价一二。

她吃东西的时候非常不安静，几乎静不下来三分钟，常常问他要水喝。他因此常警告她：吃饭喝水不健康、东西要多嚼几口再咽下去……诸如此类的。在这之前，他也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啰嗦。

她的碗筷，雪白的瓷碗绘的银色的羽毛，一双竹筷。

他将饭菜热了，叶留山饿极了，吃得有些仓促。

其实他用过晚饭了，但还是拿了碗筷陪她再用了些。

在厨房收拾完，已经快八点。

“我要回去了。”她说着，人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了，干净利落。

“我送你。”他取了钥匙，走向玄关。

她沉默地跟在背后。

门打开，两人皆是一怔。

薄嘉树本靠着墙，见到他们出来，这才站直了身体。衬衣和西裤，一丝不苟的打扮，俨然是刚从办公室走出来。

楼道的灯光很明亮，打在他脸上白得刺眼。

他回来之后，已经完全褪掉了那层小麦色的皮肤。

“四哥。”薄嘉树依旧这么叫，明亮的眼睛却望向叶留山的方向。

“走吗？”他问。

叶留山从薄安生背后走出来，点了点头，“好。”

薄安生无话，三人都站了一会儿，他方说：“路上小心。”

她和他说再见。

叶留山坐上嘉树的车，薄嘉树反倒在车外靠了会才进来。

他将车钥匙插进去，笑了笑，说：“介不介意陪我吃点东西？”

“好。”“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想了想还是问道。

车子开出公园，他说：“我怕你被欺负。”三分笑意。

叶留山失声，半晌才换了个姿势把自己窝在座位里，说：“我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事实上她做到了。

他失笑，“我四哥有这么好吗？”眼里的意味模糊。

她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吝惜赞美。

他仍是带笑的眼睛，却说：“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和他见面了。”

在浣春江的夜景餐厅用了点东西，薄嘉树送她回宿舍。

车子停了，叶留山还坐在位子上。

薄嘉树也仰靠在座椅上，侧过头来看她，“其实我今晚喝了点酒。”

“看来我很幸运。”她笑了笑。他们平安到达了。

“有事吗？”

叶留山动了动嘴巴，“嘉熙还好吗？”

他专注地听着，回答：“虽然还不讲话，但愿意出来走走了，倒是常和朱秘书的儿子一起出去，我妈也不管，奶奶也不管，我还觉得这事很稀奇。”

是稀罕。

“哦。”叶留山说：“你好吗？”

他笑，“这是抛砖引玉吗？”

她望着他，眼里像是荟萃满了星星，“你还和以前一样。”

他听罢，突然坐起身，目光微灼，“叶留山，你也不要变。”

回到宿舍不过十点，但她很困，洗完澡直接倒床就睡着了。

分明才刚入秋，却带着深秋萧瑟的冷意。

上完自习，叶留山从图书馆回来，冷得瑟瑟发抖。

她跑到图书馆后山，蓦地想起来钥匙还放在储物柜里，只得自认倒霉跑回去，她走到拐角，隐隐觉得身后有人。

四下望去，黑压压一片，路灯不过是个雾白色的圈圈。

脑子里适时跑出来一些可怕的恐怖片剪影，她不禁咽了下口水，再也不敢看，只想飞快地跑走。

“这丫头怎么还不出来呀？我都跟踪她一个星期了，该到点了呀。”男人不耐烦。

“少废话，盯紧点，这丫头可是关键。”

“大哥，急什么呀？哎，大哥，人家到底付我们多少呀？那位可是大老板啊！身价可不知道值多少位数呢！二哥和三哥不知道应不应付得来？”

“等他工作完出来都得过午夜了，还有什么精神头？”轻嗤。

“大哥，这事安不安全啊？我瞧着——”

叶留山捂着心口蹲在台阶下，牙齿咬得死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夜，安利大厦。

叶留山一路跑到停车场，出奇的顺利。

她输入直达电梯的密码，荧光闪过，电梯门打开。

她直接按了49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