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留山莫名其妙地被人拦住，还是在她打工的酒吧，夜幕低垂，酒吧里色彩旖旎。

今天是情人节，人满为患。

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可偏偏这样的时候，有人乐意来给她好看。

四下里的目光，陌生的，熟悉的，全都盯牢了她。

客人们似乎把两个女人开火当成了茶余饭后的段子。

“我求求你了，放过他吧。”谢小秋几乎要把她的围裙扯下来，双目悲戚。

叶留山丝毫不为所动，真是可笑，前段时间还胜券在握的女人怎么变得这么颓丧？还来求她？众目睽睽之下。

谢小秋真是客气，自己喝得烂醉，冲上来二话不说就往叶留山脸上伺候了一杯冰凉的气泡酒。

还是苹果味的，真是浪费。

叶留山悻悻地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要不然她睁不开眼睛了。

她正好看见Ada傻站在她手臂可及的范围内，叶留山笑笑，将没有被波及的托盘递到Ada另一只空余的手上，“C区8号位的，女士小羊排，男士牛排。”

Ada呆滞了几秒后，终于还知道“哦”一下。

“谢小姐，我们这边谈。”叶留山礼貌地说完，即刻粗鲁地抓起谢小秋的手臂拖走。

优雅的钢琴乐戛然而止。今晚特地将ROCK乐队换成了钢琴师，纯粹是为了情人节。

“有话请讲，不过我很忙的，麻烦尽快。”叶留山看着荧光手表催促。

谢小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本来俏丽的脸上是纵横的妆容，嘴唇花了，眼线花了，表情扭曲。若不是她冲上来就给了这么一下，叶留山估计也认不出她。

“没事吗？那我去忙了，对了，不再见。”叶留山说完，不愿再停留一秒钟，转身便要推门进去。

“你站住！”谢小秋被逼急了，在背后歇斯底里地叫。

叶留山本想继续往前迈步子的，但考虑到醉酒女人可能会做出的种种让人头大的事情，叶留山还是很有人情味地转过了身。

若是在之前，叶留山看到谢小秋的这副样子，估计心里会暗爽，她甚至会宣示：看！你还是输给了我！

但时至今日，她是真的没这份闲心。

他们的事，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爱着薄安生。

谢小秋对着她大哭了一阵，叶留山冷冷地看着。

终于忍不住了，她说：“你不该来找我，这是你们的问题，你应该找他商量，而不是我，我老早就出局了。”

谢小秋拽着身上纤薄的布料，梗声道：“可他想着你！一直想着你！”她嘶吼，眼里的水不停地扑出来。

叶留山低头，可惜她不会下蛊，兴许还能帮帮她。

她抬起晶亮的眸子，抱了抱手臂，这鬼天！真冷！

“那你努力把他的心抓住啊！你当初怎么做的！如今就这么办！和我在这里废话不是浪费时间？”叶留山说得毫不留情。

“哈哈，心怎么抓？你告诉我——”谢小秋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抓住叶留山的围裙，两颊两道墨色的泪痕有些诡异。

围裙！又是围裙！她的围裙本就很松了！

叶留山一边拖住围裙，一边绞尽脑汁想要脱身，这什么鬼情人节！

果然她不该和醉酒的女人说疯话，她也傻了。

谢小秋就这么抓着她没命地哭，也不知道这么多力气从哪里来的，连气也不需要换一口。

叶留山在一旁看着都口干舌燥起来。

“求求你……别把他抢走……从小到大，我和我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我的愿望很小的，只想要和我母亲还有他一起生活而已，你已经有人爱你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她哭得抽噎，一下停一下的，说话也断断续续。

叶留山听着很费力。叶翰远有好几次在校门口等她，就这么站着看她，不上前叫住她亦不跟她搭话，起初她是有点慌张，后来她也就任由他去了，彼此两不相干。

叶留山将她扶起来，“你知道我做不了什么，我无法让他去爱你，这得靠你自己，我以前不成熟是爱过他，可后来那样了，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我不会离开他的。”叶留山说得很煽情，鲜有的煽情，以至于后来她想想，差点连美味的海鲜饭也咽不下去了。

叶留山说完停了一会，谢小秋突然放开她。

叶留山将围裙拖上去，系好带子，正要推门进去。

却看见斜前方一道挺拔的身影，似乎注意她良久了。

叶留山眼睛一弯，几乎和他张开双臂的速度一致，她飞快地奔到他怀里。

薄安生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外套，里面还是周正的西装礼服，乌黑乌黑的头发，雪一样的肌肤，真的是天地间独存的一只稀罕灵兽啊！

叶留山伸出手臂吊到他脖子里，使劲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像是某种茶香，很舒服。

若不是想着背后还有个黯然神伤的悲情女子，叶留山此刻肯定是要踮起脚尖来深深地亲吻数分钟的。

狠狠地盯了几秒眼前菲薄的红唇，叶留山放开。

薄安生抱着她的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我刚才碰巧听到某人的一段深情告白，想问问那个告白的对象是不是我？”他说着话，慢慢的，呵出白色的雾气来。

叶留山掐了掐他的腰，“是又如何？你很得意吗！”

他轻轻地笑了下，“岂止是得意。”

显然，这个答案让叶留山很满意。不枉她深情款款一次。

他突然低下头，将下巴靠在她发顶心上，“我真幸运。”

叶留山抱紧他，“你心我心。”套了句关若糖常用的话。

他笑了。

叶留山正沉浸在温暖的怀抱里，冷不防被薄安生一句话给问傻了，“你做过头发了？”

“没啊。”

“那怎么一股焦味？”他纳闷。

“哦，关若糖在卧室煮茶，那个大红袍，味道确实重，我这头发都是被那气体给熏出来的。”她乐呵呵地回答，伸了只嫩白的小手到他跟前，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礼物。

薄安生一挑眉，双手插在口袋里便走。

“哎！今天是情人节哎！你不是专门为了给我惊喜才今天回来的吗！难道我猜错了！”叶留山在背后急得跳脚。

薄安生勾唇，继续走，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按在雪地里，带着一种柔和的窸窣声。

叶留山急了，冲上去一把拖住他的手。

薄安生继续走，顺带拖她走。

“上车。”他给她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叶留山乖乖上去，“嘿嘿，薄安生，你还是看了女孩心事的吧？”要不然还晓得情人节这样伟大的日子？

薄安生将她的脑袋按进去，关门。

薄安生给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叶留山猛地惊醒，“我还在上班呢！”她望出去，还能看到浪漫的酒吧灯光，憧憧的人影。

他浅笑，手下却不停，车子开了出去。

“今天是情人节，这个夜晚没有别人。”他用那双满含温情的眼睛望着她，叶留山险些忘记了呼吸。

她讷讷地点了点头，“那我总不能穿着工作服和你出去吧？”

“去陶承萱那里走一趟吧，你的尺寸肯定有。”他说得自然。

“哦。”她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反正去当了两回模特似的，陶承萱和她就这么熟了。她那儿的衣服尺寸都非常苛刻，估摸着也只有她这种纤瘦的人才穿得。

“下回脑子机灵点，躲都不会。”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块毛巾出来，叶留山讪讪地接过，这丫的眼睛忒尖。

车子已经远去，叶翰远走到台阶上将烂醉如泥的女人扶起来，“小秋，回家了。”

她甩开他的手，“我没有家——”

他拿出手帕来细细地擦着她的脸，眼里却是疏离的关怀，“对不起。”

她低笑了两声，突然抢过他手里的帕子，踉跄着站起来，“没有对不起，是我纠缠着你不放。”

“叶翰远！她能做的为什么我就不行！你告诉我啊！你看着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看我的眼睛——”她哭着拉住他的外套。

他垂眸不语，眼里的暗潮很深，浑然看不到边际。

从刚才听到那番话起，他便颓丧了，没有任何缘由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所做的事，花出去的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些都无法带给他快乐。

曾经那个能让他开心的人呢？他背着她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笑声，情话……

如今，不，在很久之前就是别人的了。

他猛地惊悟。

叶翰远将谢小秋的手推开。

两人于这深夜，情人节，造访陶承萱。

陶总监敬业乐业，暂时未交男朋友，情人节自然也无处可去。

薄安生带着叶留山走进去，店内灯倒打得通亮，每个模特身上的衣服都鲜亮得不行，各个都笔直地立在玻璃橱窗内,优雅如女王。

陶承萱正在吩咐手下做事，“这是宋先生的西服，怎么摆到这里来了？还有这条领带的颜色也不对。”她皱着细眉。

店员即刻取了藏青色的那款条纹领带来，陶承萱这才舒展开眉头，将领带摆好了，“明早就送到府上去，记得准时。”

薄安生故意走得用力了些，陶承萱这才转头看见他们，微微一笑，“来了。”

“早来了。”他说完，将叶留山推到跟前，“能不能借地方洗个澡？这丫头一身的味道，待会别糟蹋了你的衣服。”薄安生故意一脸嫌弃的表情。

叶留山瞪了他一眼。

“自然有的，带叶小姐去我休息室吧，我那套衣服她该是能穿的。”陶承萱吩咐秘书带她上楼，又让斟了茶，她斜坐在沙发上端起陶碟，“我这儿只有茶，上等的乌龙，尝一尝？”

薄安生也不推拒，打量了一圈，“我看你这地方还能再拓开些，怎么不跟你领导反映反映？”

陶承萱挑眉，“薄总没听过别有洞天吗？我这办公室后头可有密室的，一般人非诏不得入内。”她开玩笑。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叶留山也洗好澡下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