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她的母亲
薄安生将两个孩子抱上车,薄鸿飞接了抱在腿上,凯伦和凯茜都睡着了。
今晚的夜色尤其暗沉。
薄安生扶着车门,“不冷吗?快上去。”
叶留山紧了紧外套衣领,摇摇头,俯下身对薄鸿飞轻声说:“二哥,你们先走吧。”
薄鸿飞瞧见后面还有一辆车,再看看薄安生,也就不管他们了,“路上小心。”
“好。”
车子呼啸离去,叶留山跺了跺脚,好冷。
电话又响了,薄安生不接,拧眉看她。
响了好一会他都没有要接的意思,叶留山提醒:“你去忙吧,我随便走走。”
他捉住她的手腕,“晚上不安全。”
“你可以派人跟着我。”“我想走走。”她好像很少固执给薄安生看。
旋墨沉沉凝着她,手没有要放的意思。
晚会上他就接了两通电话,看神情就知道是很要紧的事。
所以,刚才她应该上车的。
但今晚,不想。
她要走走,吸吸冷空气。
“我保证逛一会就叫出租车回去——”她继续申辩。
他有了恼意,放开她的手,“随你。”说完便径自上了车。
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车尾在视野里消失,她抓紧外套朝马路上走。
叶留山刚没走多远,一辆黄色跑车便在她身前遽然停下,亏得她淡定没被吓到,车窗下来,厉羡之懒散地瞥了她一眼,“跟着我来的人最后就这么落魄而归?”说着他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揶揄,“别人会笑话我不懂怜香惜玉。”
她没力气和他耍嘴皮子,“谢谢,但今天真的不用。”
“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目前为止也是唯一一个。”他邪魅地笑看她。
“谢谢,但我没那么厉害。”
“相信我,你有。”他挑眉,一手敲着方向盘。
不想再说话,她转身往反方向走,任凭身后的喇叭按得震天响。
她是因为贴着薄安生的标签才引来这一切。
薄安生站在门外,隔着一扇房门,病床上的女人憔悴瘦削,浑然看不到往昔的神采。
属下在他身边站了有一会儿了。
“怎么样?”他轻声问。
“小姐没上厉总的车,不过后来上了另一辆车,看车牌似乎是慕家的,katie跟着。”
“慕家?”
床上的人有了苏醒的迹象,薄安生推门进去。
“爸。”
窗边的男人只穿了一件米色织线单衣,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似乎没听到薄安生在喊他。
沈落梅将车开到她的公寓楼下,叶留山解开安全带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她往外面望了望,幽幽地问:“如果我爸妈没有出那件事,你打算把我放在这里多久?”
沈落梅握着钥匙的手一顿,精致的妆容无懈可击,没有松动。
没有答案。
叶留山其实早该明白,沈落梅将她小心翼翼地带到这里来安置就没有打算承认她们的关系。
很想质问她,质问这样的生母,为什么不要自己,为什么不愿接受自己,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开口。这方面的执拗,她们是一样的。
叶留山也不看她,“其实我走那天你就知道了吧。”那晚沈落梅第一次发了脾气,没有容忍她的刁难。
现在想来是有前因刺激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落梅将钥匙拔下来,靠在靠垫上,“你哥哥不想你难过,我们才瞒了下来。”
“果然是他。”她幽幽地说。
不过,幸好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哪怕他不见她。
很快的,一年就过去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A城,墓地的砖石又冷又硬。
她推开门下车,背对她说:“我会叫出租车回去,再见。”
她刚来S城的那晚,就在炉边谈话的那家法国餐厅外,薄安生和沈落梅在给慕丝蕴过生日,那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推开门,薄安生已经回来了。
他靠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响,方搁下酒杯。
敢情在年会上还没喝够?
叶留山斜斜地扫了他一眼,一手扶着柜子换鞋。
未几,他的身形已经在两步之外,她没来得及说话,腰上一紧,温热的手掌按在冰凉的大腿内侧,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托起来贴在他身上。
炙热的吻不留一丝缝隙,叶留山顺从地勾住他的脖子。
被折磨了大半宿,早起,叶留山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眼下青黑,形容枯槁憔悴。
桌上终于有了早餐,他拿着报纸坐在阳台上。
叶留山踩着软软的拖鞋走到他背后,探头过去吻他,薄安生抚摸她的后颈将她的嘴唇含住。
早安吻毕,她坐到他对面。
她挑挑眉,拿着勺子笑。
“一大清早有什么喜事?”薄安生将报纸叠在一边,给她拿了牛奶过去。
热乎乎的,想必刚热过。
“谢谢。”她猛地喝了大半杯鲜奶,方说:“我以为你会给我做糖醋排骨呢。”扫了一下桌上的吞拿鱼三明治和水果沙拉,犹是沾沾自喜。
他端起Latte抿了一口。
她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鼓鼓地咀嚼。美味。
他挑眉,“这个不比排骨少费工夫。”
她点头,做了两下飞吻,口齿不清道:“所以才赏你的。”
送薄安生出门,叶留山倒在沙发上。好,很好,他们似乎回到从前了。
打完工出来,叶留山借后厨做了三明治,拎着两杯拿铁去安利大厦。
一下午,薄安生就在桌案前不停地敲键盘,似乎永远也写不完似的,在喝完两杯拿铁后又叫秘书端了一杯上来,他不喝水,咖啡似乎就是一切。
叶留山终于熬不住了,走到他隔壁的休息室去睡觉。
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感觉有人在叫她,她猛地醒过来。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她按了按额角,一瞥,桌子上多了一张便利贴。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秘书室就在几步之外。
有几个女人聚在台前八卦。
“她到底是什么背景啊?年会上勾搭厉总,现在又来找我们副总。”
“就是,看她年纪轻轻的,手腕也忒厉害了。”
“可伶我们副总还被她骗牢了。”
还好,这些话真的不算难听,所以她也没有生气。反倒是Echo从电梯里出来看到这么个场面,比她着急。
“这么闲?不需要做事吗!”
楚峥还没销假,Echo资历深又一直跟在楚峥身边做事,自然和其他秘书助理不一样。
Echo有些惶恐地看了她一眼,叶留山摇摇头。
那些女人一回头看到叶留山也是吓得不轻,纷纷低头作鸟兽散,一下走了个干净。
隐约闻到香气,叶留山笑眯眯地走过去,“有什么好吃的?我好饿。”
Echo微微诧异了一下,这才将买的晚饭拿上来,“副总吩咐的,说小姐醒了就该饿了,我刚去买的,一品居的中餐。”
“谢谢,我能外带吗?”
“呵呵,当然。”“小姐有地方要去?我给您安排司机。”
“没有,我直接回家。”
“天黑了,还是叫司机吧。”
叶留山也不好为难她,毕竟她也是听吩咐做事。
“那麻烦了。”
“叶小姐太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事。”
司机将她送回香山,叶留山将晚饭热了吃。
果然有糖醋排骨,拉下一层抽屉看,粉蒸排骨,还有排骨海带汤,椒盐炸排骨……
这是什么节奏——
于是,一晚上,她啃了一桌的骨头,幸好都是均匀的小排骨,中间一骨头,两边肉不是很多,要不然她就撑死了。
不过,真真是太美味了。
洗完澡爬到床上,也没有好看的电视,无聊得很,叶留山突然想起问李元气借了本《西藏,面冰十年》,一时兴起,她跑去将行李箱翻开。
书一下就找到了,不厚。
手边掉出来一只巧克力的包装盒,里面放的都是零碎的小玩意儿,这下可好散了一地。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收回去,她猛然发现掉了样东西。
她的玉佩没有了!那可是她从小戴到大的!
叶留山一时急傻了,愣是坐在床上手足冰凉。
薄安生回来她也没发觉,“怎么这么凉?”大掌捂住她的手,将温度打高了些。
“薄安生,我的玉佩掉了,怎——”么办?
她怔怔地抬起头,视线触到薄安生的衣扣,定住。
他下午的时候分明穿了一套烟灰色的西装。
看到她游移的目光,他轻笑,摸了摸她的发,“去工地弄脏了。”
“骗人。”她盯着他有些发白的俊脸。
微微一愣,薄安生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起身走到外面,过一会就进来了,手里拿着她的玉佩。
玉佩上是一朵盛开莲花的图案。
“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拿过来。
“夹在你衣服里,我正巧看见了。”
呼了口气,她将玉佩戴进脖子里,薄安生的目光没有移开。
“你从小就戴着吗?”
“嗯,我姑姑给的。”她宝贝地将它放进衣服里。
“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叶留山摇头,“我也不清楚,我记事以来姑姑一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更严重了,我爸说是小时候他没看好姑姑,姑姑跌了一跤摔到脑子才这样的。”她说完,不知道薄安生怎么会问这个,“姑姑出事了吗?”她试探性地问。
“有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看着,你放心吧。”他笑了笑说。
“我去洗澡。”
“要帮忙吗?”她戏谑地问。
他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今晚还得修改标书。”
冰冷的玉佩已经融进她的体温,她倒在床上盯着墙上的灯。
翌日,她送薄安生出门后就去了疗养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