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呼啸山庄警铃大作。

饶是叶留山这样雷打不动忠实于睡觉的信徒也不免自床上惊起，尖刺的响声一下比一下有力地扎进耳膜，叶留山的脸色白了一阵，心口惊惶，半晌才去抓身侧的人。

却是一空。

她连拖鞋也顾不上穿，赤脚就跑了出去。

客厅里灯光大盛，恍若白昼，巨幅的落地玻璃闪烁幽远，叶留山趴在扶手上使劲往下看，薄安生正站在沙发边跟梅姨说话，手指还忙着穿外套。

她脑子糊涂，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薄安生说话的工夫一抬头，不偏不倚和叶留山四目相接。

叶留山怔了怔，傻傻地看他。

薄安生眉宇添了一笔褶皱，双眼在灯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愈发明亮，有了黑晶石色的光彩。

他扣纽扣的手指顿了顿，最终妥协，让梅姨留在院子里，自己则带着叶留山前去大院，一路夜风萧萧。

叶留山的双手冰凉，只是本能攥着薄安生的手往前去，双眼盯着脚上的木凉鞋，方才她就是傻了，这鞋子还是薄安生给她穿的。

从这里到大院不过十分钟的脚程，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到了门口，薄安生突然停了下来，叶留山就直接撞上了他的脊背。

就是叶留山睁着玻璃珠子疑惑看他的时候，薄安生蓦地将她扣进怀里，他的怀抱一向温暖踏实带着若有似无的咖啡香气，她一直喜欢。

沉沉的声音盘旋在发顶，“不要怕，跟紧我。”

她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衣角说：“我……其实不怕死亡，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去世了，我那时候还不懂事，但是姑姑说爷爷对我很好很好，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愣是大哭不止，别人怎么哄我都没用，我不害怕，真的，只是会有点难过。”

轻微的吐息拍打在头顶，他笑着问：“后来呢？怎么停下的？”

“后来啊，我老爸说你个小傻瓜你姑妈都不哭你跟着瞎哭什么，然后我一看是真的，当即就不哭了，再看看我老妈也没哭，他们都说老人过了90去世是喜事，然后我就笑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姑姑记性很差，她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最后一个尾音夹了几分酸涩，戛然而止。

叶留山和薄安生到的时候，几乎该来的都来了。

大家的脸上是肃穆，却找不到悲伤。

卧室内传来“砰砰”的巨响，是电击的声响。

罗尔慧坐在中央沙发上，面容严整，上等丝绸的对襟短罩衫熨帖地穿在身上，一条银线绣的金色中裙，高贵威仪。

她只是安然地坐着，似乎只为等一个答案。

只是不得不让人奇怪的是，薄嘉树一家一人都未出席，连薄嘉熙都不在。

对面投来审视的目光，叶留山也看过去，只是那道眼神一闪而过，等叶留山定下心去看的时候，只剩珠珠气鼓鼓的脸颊。

薄鸿飞刚从机场接回太太，戴安娜是纯法国血统的美人，两人刚把孩子安顿好急忙赶来，面色沉重。

不过五六分钟，卧室大门被拉开，目光都聚集于一点。

季唯安和父亲走了出来，眼神沉默，“老夫人节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