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然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在接起的那一瞬间就十分忐忑，她本想直接挂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接起了。只是没想到竟是一个推销减肥茶的电话，她挂掉后，隐约想起了当天许岸打来的那个电话。

但随即又马上甩甩头，想他做什么呢？

下课之后，沈慕然自己一个人走回家，程廷钰总让她别走路，直接打车回来，可是她觉得学校离家也不远，慢悠悠地走半个小时的路还可以燃烧卡路里，所以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坐车而是走路回家。

可是走了才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沈慕然就觉得有些异常。往后望去，一辆黑车正紧跟她的身后，沈慕然定睛一看，是许岸。

沈慕然扭头就跑，可是她哪里跑得过车？而许岸明显是和她杠上看，她走他的车也走，她停他的车也停。

已经避无可避，沈慕然干脆不走了，停在原地。许岸从车里出来，静静看着她，“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吃什么？鱼虾蟹还是贝？”她微笑。

许岸想起以前，每个周五的晚上他们都会出去学校外面打个牙祭。他每次问她想吃什么，她都仰着头问他，“吃什么好呢，鱼虾蟹还是贝？”她明知道，他对海鲜过敏，几乎从来也不吃。每次听到她这句话，他都会追着她打，她惊慌地跑开，橘黄色的路灯下，一直回荡着他们的笑声。

那是一段想起来都觉得甜蜜的时光。

沈慕然双手插袋望着他，他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真的愿意和我吃饭吗？”他问。

沈慕然微笑，潇洒转身，“不愿意，逗你玩的。许岸，我原本以为是我输了，可是看来，你比我更喜欢沉溺于过去，怎么？和徐嘉欢过得不幸福啊？想从我这个找回慰藉？从前那个因为你对海鲜过敏就迁就你再也不碰海鲜的沈慕然已经不见了，如今的我，很喜欢海鲜，而且还有一个为我剥虾壳的老公，我再也不想回到过去了。”

“慕然！”许岸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其实我当年离开你，是有理由的……”

沈慕然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当然有理由啊，喜新厌旧算不算理由？我死缠烂打你把我玩腻了算不算理由？我没有徐嘉欢漂亮懂事体贴算不算理由？你当然有理由啊，你有很多理由，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

“慕然，其实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我以为我伤害了你，我就会快乐，可是我没想到，我比死都煎熬。我和嘉欢，已经离婚了。”

沈慕然惊讶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呢？发现我这个老情人比较好，想回头？”

“慕然，五天后就是你的生日了，能不能让我陪你过个生日？”

沈慕然一怔，他还记得，她都差点忘了。

“许岸，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你是离婚了，可我没有，我的生日，当然是和我丈夫一起过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许岸点点头，似乎知道自己理亏，很久才问，“你们的婚姻，幸福吗？”

沈慕然其实很反感这个问题。奶奶问过她这个问题，谭贝也曾问过，如今许岸又来问。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叫幸福，她其实很满足于如今的生活，但是她依旧有些犹豫，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幸福。

“不关你事。”

“你不幸福就关我的事！”许岸再一次抓住她。沈慕然想挣扎，却听见他说，“你如果不想被整条街上的人注目的话就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

“许岸！”沈慕然推开他，“你觉得你可笑吗？！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我不停给你发邮件，不停给你打电话，可你回应过我吗？现在你要给我解释了？抱歉我不再需要了。”

“以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我没有完全忘记，但不忘记不代表我就能和你破镜重圆。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包容我照顾我宠爱我，我所有的坏脾气你都忍受过来。那时候我在想，这辈子除了你应该没有人再能对我这么好了。当你离开我之后，我很难过，真的，难过得快死了。可是我撑过来了啊，你看天上，今天的月亮跟昨天的月亮看起来好像没有差别，但是它已经不是以前的它了。你给过我的伤害，用一辈子都还不清，而我也不会给你任何还债的机会。”沈慕然冷冷地说。

许岸苦涩一笑，“慕然，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我说几句话？我只是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除非你死。”

许岸默默望着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她却猛地退后一步。

这自然反射的动作，让许岸震惊，他颓然地垂下手，黑眸依旧静静锁住她，“慕然，我们之间的事没完。”

回应他的，是她头也没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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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程廷钰出差，大概去一周的时间，临别时她去机场送他，他抱着她说，“快到你生日了，可是这几天应该是赶不回来的，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给你带回来。”

沈慕然摇摇头，“没事的，就一个生日而已，你知道的，我对生日并没有很看重。”

“我会尽量压缩时间，如果真的回不来，你就去找谭贝和你过，或是回爷爷奶奶家让他们陪你过，不要自己一个人。”他摸摸她的头，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

沈慕然笑了，“我知道啦，我又不是七岁，知道对自己好的。你这次出差是自己去吗？要注意安全。”

“我和镇禹去。”陆镇禹不仅是他多年好友，也是他公司的重要股东，所以出席一些重要会议，他们一般都是一起的。

“嗯，你放心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程廷钰离开后，沈慕然先是回了趟爷爷奶奶家，在他们那里住了两天，但因为爷爷奶奶家离她学校有点远，上班还是有些不方便，于是又住回了自己家。

其实程廷钰出差虽不频繁，但一年也有三五次，有时去两三天，有时久一点，沈慕然其实都习惯了。只是因为平时是他们两个人生活，他出差后就剩下她一个人，于是她就变得懒散了许多。懒得买菜做饭，平时不晚睡的她总要玩手机玩到凌晨才睡去，第二天也听不到闹钟响，很晚才会爬起来急急忙忙地跑去洗漱上班，有点鸡飞狗跳的意思。

谭贝来陪过她一晚，谭贝是公务员，工作挺清闲的，因为没有男朋友，所以平常除了相亲也没什么事情做。沈慕然生日的前一天，她拎了几袋周黑鸭和几瓶啤酒过来看她。

“我真该把你现在的死样子拍下来给你老公看看。”谭贝看着在沙发上躺着的沈慕然，再看看平时一尘不染的地板如今堆积了很多零食、拼图、棋子，衣服乱扔、鞋子乱扔，所有东西都一团糟，心想这程廷钰要是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沈慕然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来，直接拿过谭贝手中的袋子，拿出个鸭翅啃了起来，“还是我家小贝贝知我心，每次来都带我最喜欢的鸭脖鸭翅。”

谭贝白了她一眼，“生日快到了，你想要什么不？虽说我没有你老公那么有钱，但便宜一点的礼物还是送得起的。”

沈慕然指指手中的鸭翅，“有这个就行了啊。”

谭贝失笑，“看来你还挺好养的。”然后又问，“程廷钰出差去哪里了？碰巧这两天周末，你也可以一起去啊？反正你也没事干。”

沈慕然想了想，程廷钰是出差到哪里呢？好像他没说，而她也没问。

“沈慕然，你老公出差好几天，你不会一个电话没打过吧？他出差去哪里你也不知道？你可真行。”谭贝气结。

“我知道他和陆镇禹一起出差啊，知道他和谁在一起不就行了吗？”谭贝不说，沈慕然也没发觉，她这几天真的没给程廷钰打过一次电话，她总是觉得他应该很忙，为了不打扰他工作，索性就不打了。

吃饱喝足后，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是沈慕然的手机，但离谭贝比较近，于是沈慕然道，“你帮我接下，肯定是我奶奶，老是担心我一个人住晚上害怕，今天都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了。”

谭贝一接起，听到对方的声音简直吓了一跳，“慕然，是我，你别挂掉电话。”

“许岸？”谭贝惊讶问道。谭贝是沈慕然的大学室友，自然是见证了沈慕然和许岸这一段轰烈却不得善果的虐恋的。

“谭贝，是你。”许岸问，“慕然在吗？”

沈慕然一看谭贝那神情，就知道她肯定以为自己和许岸现在还纠缠不清，连忙摆手示意她挂掉，自己一个人继续啃着鸭脖。

“不在。她在不在关你什么事啊？你以为你是她老公啊，非得人家把行踪都报告给你啊？许先生，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拜托你关心一下你的妻子徐嘉欢好吗？我前几天还碰见她去看精神科了，她得精神病了吧？又或许你们两个都是神经病呢，你俩好好地在一起吧，就别出去祸害别人了啊，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安康，别记挂着慕然了，她活得很好，就这样，再见。”

谭贝“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在桌上，怒视着沈慕然，“许岸怎么会有你手机号码？你不会真想回头吧？你这样，对得起程廷钰吗？”

沈慕然眨巴着眼睛看她，“我没有啊，号码我没给他，他自己找的，我也没和他旧情复燃。不过谭贝，你刚才骂人的样子帅呆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厉害了，以前你一和人吵架总是会先哭的。”

谭贝是个看起来有点彪悍实际很胆小善良的女孩，以前上大学时她被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欺负，跑回来向沈慕然诉苦，然后恶狠狠地说要回去跟那女孩大战三百回合。结果跑到人家宿舍找人理论，开口第一句就哭了，掩着脸又跑回来，沈慕然整整安慰了她两天。

可是这样的谭贝，在维护起她来的时候却像一个泼妇……不，战士。

“你不知道，当年他陪徐嘉欢回宿舍收拾行李那会，我骂得才叫解气呢……”谭贝忽然又住了嘴，“以前的事，还提来干嘛，渣男渣女配一对，自有天收。”

“你刚才说，乔妹去看精神科了？是真的吗？”沈慕然突然想起刚才谭贝说的话。

“干嘛还叫她‘乔妹’啊，我不叫她‘徐贱人’就好了。”谭贝恶狠狠地说。

“以前我们三个关系最好，即便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其实我也知道，并不能怪乔妹，她几乎什么都没做。谭贝，我知道你还是认她这个朋友的，你不必顾忌我，既然她回国了，你也可以和她多往来，只是我和她，是做不成朋友的了。”

“我不要。”谭贝低下头沉思了会，“那天我陪舅妈去看病，见到了她。没想到她竟然是去精神科，我有些诧异罢了，她应该过得不好吧，以前那么漂亮有生气的一个人现在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过慕然，不管她多可怜，我都站在你这一方，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要承担这份后果。”

沈慕然没有说谢谢，可是心里真的很感激谭贝这个朋友。她见过她最落魄的时候，很少用语言安慰她，却始终默默在身边守护她，在她感觉自己低到尘埃里的那段日子，是谭贝，还有程廷钰让她仿佛在泥土里看到了新发芽的种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