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宁远看到显示姓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喂？”

“明天有空嘛？”华小青的声音很有蜜感。

“最近我都没什么空。”靳宁远回答得很直接。

“我想去你家看望伯父呢，你如果不在就遗憾了。”华小青话中有话。

“谈不上遗憾吧，你自己去看望他们就行了，我在不在的关系不大，又不是合家团圆聚会缺我不行。”靳宁远淡淡的笑着，“我的情况我爸也清楚，他不会要求我什么时候回家的。”

华小青“哦”了一声。

“还有别的事么？”靳宁远的语气并不热情。

“没有了，你在陪你的小娇妻吗？”华小青的语气则喊着调侃的笑意。

“如果没有我就先挂了，等有空再聊吧。”靳宁远根本不搭理她的问句。

“好，拜拜，晚安。”华小青也识趣地打住。

等进厅后，始终没搭腔的顾心玫终于开口了，“是你的学姐？”

“嗯……”

顾心玫笑了笑，笑容很平淡，看不出她的情绪，“她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想去我家看我爸爸，我没空陪。”靳宁远随口应答，显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致跟心情多说下去。

顾心玫默然不语，心想：“他和华小青从前不是挺好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对劲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某次打电话给靳宁远，那时还处于逃亡途中，原本想跟靳宁远取得联系，想求助来着，结果发现接电话的人是华小青。

打的明明是靳宁远的手机，接电话却是华小青，并不是靳宁远本人，那次事件对她有些心理打击，就算她不是个多心疑心的人，也会产生很大的心理疙瘩。

这件事她始终很不理解，后来因为别的事岔开了，所以就忘了，没有问过对方，如今想起华小青，也想到了这件事，她犹豫着要不要问靳宁远，如果问，会不会引起些什么不愉快？

但犹豫过后，她还是决定问出来，如果不问，她一直会存着某种疑虑，何必不坦坦荡荡问出来，让彼此心中不留下什么心结与阴霾呢？

“我记得在我被挟持去鄂尔多斯之前，在有个城市里曾给你打过电话，当时想联系你来着，但打过去你没接，第二次打了，接的人是华小青，你学姐，我想知道你那时为什么不自己接我的电话呢？”

“什么，你给我打过电话，什么时候？”靳宁远脱口问。

“好像是叫马松市吧，我借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的，是不是因为陌生号码所以你没接？但为什么当时华小青接了，她那时也在你身边吗？”

靳宁远似乎怔住，又似陷入了回忆冥思的过程，半天没有答话，顾心玫也没追问。

“因为事情比较多，我可能查手机时疏漏了陌生的号码，那时我心情很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没带在身边？你能不能回想起当时的具体时间？”靳宁远问她。

顾心玫也认真回想了一下，告诉了他时间点。

靳宁远的双眸微眯，射出一线极是危险难测的光芒。

华小青住的公寓在金澜小区，是公司专门给她租的一套高档住房，按她这个职位，在公司的确是有相应的待遇的。

在第二天一早，华小青没想到才出门就看见了靳宁远的座驾。

靳宁远在等着她。

“太意外了，靳总，你这是在等我吗？”华小青忍住内心惊喜的情绪故意以调侃的语味笑着说出。

“不是等你，还会等谁。”靳宁远不易觉察的笑了笑，“今天你不用上班了，给你放假。”

“放假？我没听错吧。”华小青笑靥徐展，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忙的时候恨不得我们员工天天上班，周末都不休息，现在无端端的给我放假。”

“现在不忙了。”

“我还以为你在这儿等着接我去公司呢。”华小青敏感地问：“如果只是告诉我这个消息，你用不着亲自来跑一趟。”

“我今天正好也有空，约你出去散散心。”

“有这么好的事吗，你有空的话为什么陪你老婆呢。”华小青眨了眨眼。

“先上车吧。”

轿车快速驶过，是开往市区外的。

靳宁远并不多话，车内经过一番短暂的沉闷后，还是华小青开口了，“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

“你果然很敏感。”

“你为什么不夸一夸我，说我聪明呢？”

“因为……”靳宁远笑了，却笑而不语。

“因为是自作聪明，不是真的聪明？”华小青很坦白地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你能明白这点，至少还不愧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有智商的。”靳宁远对她表示了嘉许，尽管这种嘉许如今对于华小青来说更甚于讽刺。

“我不知道你在夸我还是损我。”华小青苦笑，“有什么事，你直说吧，不用顾虑什么。”

“好，那我就直说。”靳宁远又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工作伙伴，不仅仅是校友和朋友。”

“嗯……”

“所以，你回国后，我邀请你到我们公司任职，你做得的确也并不赖，尽管时间还很短。”

华小青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声，没有打断也没有接口。

他的神态有些迟疑，似乎说出来之前还在斟酌，说出后的声音也有点沉重，却已变得十分坚定。

华小青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语气，她几乎从没有听过，靳宁远以前不会对她这样说话，哪怕是比较冷淡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这沉重的分量压得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宁远，你是对我的工作方面有什么不满吗，你可以提出来，我会判断。”

“你的工作能力和智商，我不怀疑。”靳宁远冷声说：“但正像之前提过的，有时候聪明的人总会玩些自作聪明的把戏，不要以为别人会被骗，不要以为别人不会在意。”

“我……真的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华小青面色苍白。

“你明白的。”靳宁远缓缓说，“明天你自己递交一份辞呈吧，这是我可以给你保留的最后的颜面。”

“宁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告诉我，这样算什么？我在公司没有帮过你吗，没有为你解决过难题么？我一心一意的对你和工作，你这样的态度对我是不是很公平？”

“那你明知道心玫给我打了电话，明知道我在找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又算什么？！”靳宁远语声骤然变得严厉。

“你说的哪次，我不记得。”华小青回避。

“在马松市的时候当时因为我看错了以为心玫在外面就去追，走得太匆忙把手机丢在车里，当时你是留在车里的！”

“……啊，我的确接到过一个电话，但是陌生号码，也没听出是谁，可能因为我当时心思也很乱，心不在焉吧，以为是打错的或那种乱七八糟的广告电话，所以没在意，我怎么想得到竟然是心玫，她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什么的，在电话里声音都不同了，我的确没辨别出来，否则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华小青把早已想好的说辞搬出来。

“算了吧，学姐，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学姐。”靳宁远冷笑：“当时任何陌生电话都可能是顾心玫打来的，或者至少是跟她有关的线索，凭你的智商，会忽略这点，心玫的声音那么好辨认，你会听不出来？”

如果不是这次的疏漏，很可能他跟顾心玫早就见面了，不会有后面那么多波折与险难，每每想起来他就满腹怒火，若非对象是他一直以来比较尊敬的学姐，他的处理方式绝对不会这么“温和”。

华小青想说什么，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却终于忍住，内心一片冰凉。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靳宁远不可能原谅她，也不会再相信她。

她了解就靳宁远的性格，只有闭嘴。

车内好一阵沉默，难言的寂静。

华小青终于涩然一笑，“看来人是不能有侥幸心理的，否则注定要受到教训。”

“凭你的头脑，真的不应该出现这种心理。”靳宁远淡淡地说：“可惜了。”

“因为我也是女人！”华小青眼底一抹忧伤与痛苦，难以言表，“女人都会有失控的时候。”

女人都会有被感情冲击了理智的时候。

或许是她的理智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的悸动，或许是理智一直在告诉她有些事是不会发生的，所以她不相信，连自己的真实内心都不相信。

所以她不承认在自己心底其实是暗暗嫉妒着顾心玫的。

可当终有一刻，这种心情爆发的时候，连她自己都阻止不了，控制不了。

是否侥幸？是否会产生某种无法挽回的后果？或许那是她所期盼的，至少是潜意识中期盼的事。

车已停顿在某城区外道边，华小青蓦然抬起头，见到靳宁远也望向自己，那双眸瞳犹如黑夜中的海水般深冷。

深得足以将她湮没，冷得足以将她冻结。

那双曾带给她无尽暖意，无限希望的眼睛。

那双曾经引起她心灵悸动的眼睛……

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