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生跟张景行一起出去找了一个安静的茶馆，喝茶。薄凉生将自己的想法跟张景行谈了谈，张景行觉得薄凉生的考虑很好，自己也谈了谈对这件事的另外的看法。

张景行比薄凉生大十来岁，在S城的时候就是薄爷子手下工作，后来薄凉生从国外回来在老爷子公司锻炼。虽然能力在卧虎藏龙的大公司里属于中等，但为人老实诚恳，不弄虚作假，就派他到自己儿子身边协助工作。后来薄凉生来海城发展他自然跟了过来。薄凉生迅速在商业里成长起来，以他的能力也无法辅佐了，就退居二线处理一些并不棘手但重要的问题。

张景行这个人不是聪明人，甚至在别人看来带一些傻劲儿，总是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但薄凉生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事，还是会问他几句。怎么说呢，只能说这社会有些人以聪明，能力取胜，有些人以人品忠厚获得青睐吧。

两人谈完话天已经黑了下来，薄凉生右手的创可贴很是滑稽。张景行早就注意到了问了一句：“怎么打球伤住了？”

薄凉生听了一愣，见张景行看着自己握着茶盅的手上的创可贴。笑了笑略显尴尬局促的说：“太太养了一只猫，不小心抓了一下。”

“呵呵，可要小心些。现在还打篮球么？”张景行比划着自己的手笑着说：“你的手这么一张开，篮球就抓手里了。”

薄凉生想起来自己那忙碌充实的青春里，除了每日的各种学习，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候就是偶尔打一场酐畅淋漓的篮球。笑了笑：“不打了，没时间。”

张景行只是比薄凉生大十几岁却有了白发，夹杂在黑发间，挺明显的：“喜欢就继续打嘛！人生匆匆数十年而已，难得有自己喜欢的事情，还不坚持下去？”

薄凉生笑着看着他说：“你现在还钓鱼？”

“还钓鱼呢！呵呵，年纪大了，更觉得有个癖好更好，可以打发很多寂寞嘛。”张景行呵呵的笑，端起来茶盅喝了一口。

“太太呢？不因为你钓鱼跟你吵架了？”薄凉生记得父亲提起过，张景行喜欢钓鱼，放假就扎湖边，小河钓鱼去，一钓鱼就一天，气的老婆整日吵着要离婚。

“我当时钓鱼给她说我去钓鱼，她总是不信，爱多想。后来时间久了，她知道我是真的去钓鱼了，还是唠叨但不激烈反对了，后来我就规定自己钓半天鱼，下午回家陪老婆孩子。夫妻嘛！都是相互包容，相互忍让的。”张景行说起来的时候满面笑容，脸上已经萌生的细小皱纹更加明显了。

茶室里古香古色，有琴师在弹奏古筝，舒缓的调子。熏香在一旁袅袅的卷着烟徐徐上升然后不见。薄凉生低头抿了一口茶，看着茶壶里如悬针一样的茶叶，想起来这是苏以沫喜欢喝的茶，还曾经给母亲带过去品尝，叫君山银针。

张景行见天色已晚，问薄凉生：“回家晚了，太太不生气么？”

薄凉生这才想到两人在茶室坐了一下午，天色已经晚了，张景行早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起身站起来说：“我的太太倒是没关系，你的太太可不好得罪。呵呵！天晚了回家吧。”

张景行讪讪的笑说：“我回家晚一会儿她就要打电话的，我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查的很紧啊！”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是担心你呀！”薄凉生与张景行寒暄着走出茶室。

“年轻时候啊，她这样打电话，我都快烦死了，也没少吵架。现在年纪大了，她一日不打电话查岗，我倒是担心起来了，呵呵！要不是说人老了就恋家，我看一点儿都不假！”张景行与薄凉生刚走出茶楼。薄凉生要送他，他坚决不肯，要打的走。薄凉生坐回车里，看在路边打车的张景行，一边接电话，一边招手打的。经过他车旁的时候，落窗给他打招呼。

是的，夜深了。要回家。

张景行，回家了，他的老婆孩子住在家等他。

你呢？薄凉生？你的家在哪里？

S城？童年的薄凉生并没有体验过这种寻常人家的家庭温暖。父亲经常不回家，回家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学习。母亲家境不错，自然不用似平常主妇般做饭，洗衣。家里的阿姨都可以代劳。所以薄凉生的世界里，就是不断的换阿姨，不断的换保姆。父亲是一个好父亲，他为家庭带来了更好的物质生活，母亲是一个好母亲，她从来都给他很多自由。只是····此刻薄凉生有些想苏以沫，想她安静侍弄花草的样子，想皱着眉头嘱咐自己遥控器要放抽屉里的样子，苏以沫在他的生活里仿佛是一件赠品，他其实很少去关注她。他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对苏以沫是什么感情，他们的感情，在亲情，朋友，可能是爱情，也可能是情欲中间尴尬的摇摆着。

薄凉生开着车，握着方向盘有意识的往半山公寓开去。

他看着自己紧握方向盘的手，想起来这双手曾经抚摸过苏以沫的脸，她的脸很小自己一个巴掌就能完全盖住。可是就是这样一双大手，打在了她娇嫩的脸上。薄凉生至今不敢相信自己打了苏以沫，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有千万条蛆虫在钻他的心，让他恶心自己的同时，又觉得疼痛难忍。

半山公寓，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成不变。就好像苏以沫从来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的一切小东西用品，苏以沫收拾的紧紧有条。电视的遥控器，肯定还放在沙发柜的抽屉里。他的拖鞋在鞋柜的第二格里····这些种种不成文但确是苏以沫给家立的规矩一般，薄凉生居然也慢慢的遵守起来。

苏以沫的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也都还在。客厅的落地大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曾经碰伤苏以沫额头的石架上重新摆着一盆绿萝。她那天围的繁花似锦的大围巾，仍然被扔在沙发的一角。一切都栩栩如生，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是，好空！这房间，这房屋，好空！空的薄凉生听的到自己的呼吸声音。他如同一头从外面厮杀回来的野兽，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了这一无所有的山洞，空的只剩下他跟疲倦的心，无处依靠。

是不是女人都是这样，你给了她爱，她要华裳。你给了她华裳，她却穿的漂漂亮亮的又去给别人要更多的爱。乐此不疲，孜孜不倦。YOYO如此，连苏以沫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的说着爱的人，最后却背叛的最为彻底。承诺永不离开的人，到最后却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薄凉生上楼，打开二楼的卧室，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空气里还有苏以沫身体的香甜。薄凉生重重的关上门，下楼。进了一楼的客房。觉得甚是疲惫的身体，将手机放在床头，方便立刻接到电话，倒在床上却睡不着觉。

谁能想到这个从小都优越于他人，如今又得天独厚的薄凉生，可怜到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愿意许他一个凡夫俗子一般的家。哪怕是他愿意奉上自己的所有金银财宝，她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等他。

薄凉生很久没有躺在自己一楼的房间了，但苏以沫还是收拾的很干净整洁，用心。实在睡不着，再次起身去翻药箱找一片安眠药。苏以沫会放那里？对！楼梯第二个房间的柜子里。在半山公寓里找东西，薄凉生总是会回忆一遍苏以沫说过的话，什么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翻到。干吞一粒。回房睡觉。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到桌子上的手机，又怕自己睡的太沉，听不到。想了一下，将手机像苏以沫一样放在了枕头底下。

董文杰手里掂着盒饭来的时候，见董文良站在门口，依靠在墙上。

“怎····怎么不····不进去？”董文杰胖胖的身材两只手都掂着东西，一脸不解的看着董文良。

“哦，她俩在里面说话，等会儿在进去吧。”董文良招呼哥哥坐在墙边的连椅上，这初春的夜还是冷，铁制的连椅冰凉：“拿的什么？”

“熬····的粥····给····给她····她们吃。”董文杰提了提手里的饭盒给董文良看，一脸憨厚的笑着。他长的高大，但略为胖胖的身材，让他行动起来，像一只大熊一样笨拙可爱。

“我说你下了班怎么没有过来，原来是回去熬粥了。咱妈熬的？”董文良接过饭盒准备打开。被董文杰的大手一把按住盖子说：“····别····别打开····凉····凉了不····不好喝。”

董文良故意做出来生气的脸说：“有没有我的份啊？”

“没····没有。这····这是····是我熬····熬的。你····你吃找····咱妈去。”董文杰夺过他手里的饭盒，胖胖的脸上都堆起了褶子。

兄弟两个就这样坐着，看着病房门，各怀心事。

等了一会，董文杰怕粥凉了起身说：“差不多了。”就推门进去了。董文良也随着哥哥的步子进去了。

病床上的苏以沫坐了起来，被刘怡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显得精神许多，只是半张脸微微肿着显得有些狼狈。苏以沫见他们二人进来，顿时手足无措的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的抬手想遮住自己微肿的脸。

刘怡然见她不好意思，一边跟他们两个打着招呼，一边笑着对苏以沫说：“哎呀，行了哈，你就当牺牲一下自己吧！平常都是我衬托你，现在轮到你衬托了我，你还不愿意是咋滴？！”

董文杰嘿嘿的笑，董文良看着她微肿的脸皱眉头。苏以沫听刘怡然这样说如果再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董文杰把饭盒放在，病床的桌子上对苏以沫说：“粥。”

这个饭盒是两个，他把上面一层拿下来给苏以沫放桌子上，递上了准备好的勺子。又将下面一层递给刘怡然说：“你喝。”

刘怡然躲避着说：“我不喝，刚吃过饭局回来。”董文杰也不听她说，拉出来她的手塞她手里说：“喝吧。”

苏以沫看着他俩觉得挺有意思，小心的喝了一小口。对着董文杰竖起大拇指，表示做的不错很好喝，示意刘怡然也喝一口。

董文良见苏以沫心情不错，走上前去，递给她一个纸巾。她接过，擦了擦嘴巴。

“呦，哥！我发现这两碗粥不一样啊！还分别待遇啊？”董文良发现，苏以沫这碗粥是小米南瓜粥，刘怡然那碗粥是胡辣汤。

董文杰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苏以沫说：“甜的。”又指了指刘怡然说：“咸的。”

刘怡然喝了一口粥，感觉着一股热流温暖了刚才在饭局上吃的有些微凉的胃，听见他们讲的话，一向大大咧咧豪气冲天的自己，心里竟有些扭捏的不好意思起来。楞了一会，红着脸，白董文杰一眼说：“事多。”董文杰也不回话，嘿嘿的笑。

苏以沫看着董文杰，嘿嘿憨笑着的脸，一双眼睛没有离开过刘怡然。他真的很细心，以刘怡然这种有些御姐性格的女人不会跟男人聊那么细致，也不会暴露太多自己心里的想法。肯定是他在日常生活里留心她不喜欢吃甜食，喜欢吃咸的，辣的。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起刘怡然来，人生在世，能遇见一个除了父母还在乎你口味的男人，真的很幸运。

··············································

小刘在车里呆了一天一夜，也不敢睡，出去买个饭，上个厕所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车里，盯了一天一夜的他实在是太累了，虽然立春了但车里还是寒冷，还好自己准备了包被，披身上，盯着那辆玛莎拉蒂却趴方向盘睡着了。

病房里，喝过粥，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苏以沫不想待在医院，想回家。刘怡然坚定地拒绝了。想让她在医院里多休养几日。最后两个人都退一步，今晚苏以沫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下午办理出院手续回家。

董文杰见刘怡然执意要守夜，嘟囔的说：“我陪你。”刘怡然看他一眼想起来刚才的粥说：“不用了，你今晚回去，明早再熬些粥来好了。”

董文杰听她这样说问：“好喝么？”

刘怡然白他一眼不再回话，董文杰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董文良觉得她很辛苦，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自己一个大男人没事的。

苏以沫一直摆手摇头，表达自己不用，可以照顾好自己。众人见她说不出话，也不去理她。

董文良送刘怡然跟董文杰出病房，刘怡然唠唠叨叨嘱咐一大堆。董文良只是点头说好。

刘怡然让董文杰先走一步，自己有话对董文良说。

“你晚上多看她几次，我怕她害怕做噩梦。”

“做噩梦？为什么？”董文良其实一直想问刘怡然，自己今天下午听到的那个名字是谁？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文良，你凡事不要问那么多。这样大家才好做朋友。”刘怡然的眼睛冷静带着警告看着董文良。

“·····”董文良一时语塞。

刘怡然转身，踩着高跟鞋，短发又在欢快的跳动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