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不思闻言，整个整个身子好像是不由自己的颤了一下，而后他立了立身子，又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梢，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寇枯珏笑的一脸风轻云淡，彼时洛清菲刚好飞身落在平不思的身侧，他若有所思的轻笑了一声，不缓不急的说道：“平兄这是在装糊涂么，我说在这一点上面，你和一折难道不是从来都是一样的么？”

洛清菲恰巧刚刚听到了这句话，她倏地一愣，俨然是听出了司寇枯珏话里的言外之意，当下一个极其恐慌的猜测，渐渐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然而下一秒，还不等她想要开口求证一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司寇枯珏好整以暇的靠近了一些，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字字清晰，只听他道：“菲儿，即便你恢复了这十几万年以来的记忆，但是有一件事想必你这十几万年来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你......”

“司寇枯珏！”

平不思的面色有些阴鹜的狰狞，连着语气也是冷若寒冰，像是随时都会提着长剑去和他血拼一场，一字一顿的道：“我的事情，容的了你来多管闲事？”

司寇枯珏的面上何其的淡漠疏离，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眼，不缓不急的反驳了回去：“平兄此番说的话到是叫我好生的觉着奇怪，方才我在做我的事情的时候，你难道不也是来多管闲事了一遭么？”

“那能一样么？！”

平不思咬了咬牙，沉声道：“你要抹去菲儿的记忆，你可曾问过她的意愿？！”

“呵呵。”司寇枯珏睨了他一眼，而后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指的说道：“好一个为了菲儿，你此番既是说我没有问过菲儿的意愿，那么这一会儿，我倒是也想好好的问问，你可有问过菲儿的意愿？”

“你！”平不思闻言，凤眸中像是有一簇火焰影影倬倬飘忽不定，紧紧捏着的绯红长剑好像随时都会化作漫天剑气横空飞射过去，然而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深深的睨了司寇枯珏一眼之后，才侧身拉住了洛清菲的胳膊，语气也是淡淡的：“菲儿，走，我们回相负山去。”

洛清菲神色一愣，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见过平不思失控的样子，然而此番看来，平不思俨然是想要逃避一些什么。

这让洛清菲突然的不是太想走了。

司寇枯珏到底是准备说一些什么，他究竟知道一些不思兄长的什么把柄，竟然叫不思兄长此番只想着离开。

听他们方才的那一段对话，这其中的事情，好像和她也是有着一丝关系？

“不思兄长......”

洛清菲喃喃的念叨了一声，她不是矫情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这很正常。是以就算她的好奇心再怎么旺盛，这一旦触及到了旁人的秘密，她都断断不会在追问下去。

但是此番的情况好像又不一样了......

冥冥中，她好像隐隐约约的猜出来了什么，她好像能猜出来这个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全天下独独就只瞒着她一个。

这样一来的话，她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平不思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要知道。

这种被蒙在鼓里云里来雾里去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菲儿，你......”

平不思神色多多少少也是透着一丝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洛清菲，这一时间好像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一旁的司寇枯珏见状，只是又轻笑了两声，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平兄，这下空恐怕你要失算了，看这样子，菲儿大约也是极为想知道这件事的，不是么？”

“......”洛清菲抿了抿嘴唇，她看着平不思的眸子，当下也没有去搭理司寇枯珏，顿了顿，她笑了一声，只是笑声是有一些不自在的：“没事，不思兄长要是不情愿说的话，那菲儿就不问了，只要大家都能好好的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回头看了司寇枯珏一眼，先是于心中斟酌了好一会儿的用词之后，方才又释然的一笑，好像是仅仅这么的一笑，就可以放在这十几万年以来所有的事情，她轻轻的道：“枯珏，你的心思我知道，以前确实是我想不开看不透，这纷纷扰扰的十几万年以来，着实也是给你带了不少麻烦。”

说到这里，她敛下了眸子，忽而轻嗤了一声，回忆起了当初用心去雕刻的那一颗玲珑骰子，低声一笑，像是在自嘲：“呵呵，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冗长的十几万年，就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们委实也是谁也不要在打扰谁了。”

“当初是我救你免受弑神棍之苦，助你跳脱了轮回，这一笔是你欠我的。”洛清菲勾了勾嘴唇，眉宇间只有无尽的释然，轻轻的接着说：“而这十几万年，即便我扰了你，每一世却也是不得善终，说起来，也算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而已。”

说罢，她抬头看了看天，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算到底，我们两个实在也是两清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在去打扰你，你放心。”

听到了这里，方才一脸风轻云淡的司寇枯珏面色终于是变了一些，他紧紧的握了握拳，而后又松开，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轻声说道：“如果我说......我不想你离开呢？”

“......”

洛清菲陡然一愣，她讷讷的看了司寇枯珏一眼，失神的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不想让你离开了。”司寇枯珏眄了洛清菲一眼，唇角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他一字一顿的说：“这十几万年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负了你十几万年，如果你不在意这十几万年间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菲儿。”

平不思皱了皱眉，他出于本能的看了洛清菲一眼，语气中好像有些怅然，“菲儿你......”

奈何洛清菲似乎是没有听见平不思的声音，她喃喃的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司寇枯珏，一时间心绪乱乱的。

我喜欢他么？

或许前十几万年以来，我是喜欢他的，但是现在......我真的还喜欢他么？

恍恍惚惚间，洛清菲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方才雪卉霖同着他说的那些话。

菲儿，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平前辈的。

菲儿，就我小霖子看来，你和司寇师兄多少还是不如和平前辈来的般配，你有没有好好的想过，你到底喜欢司寇师兄哪里？

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你以为你喜欢他？

洛清菲失了神，她对于司寇枯珏印象最深的一幕，依旧还是十几万年之前，那时候一袭白衣的他。

那时她不是仅仅还只是一盏小小的长明灯，每天耳畔永远都是诵经的声音，直到有这么一天，她终于听见有一道和煦的声音。

那人说。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你既是一盏灯，却又不是一盏灯。

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他的执念就种下来。

那这样一来，他于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到底是惊恐一瞥之后残留下来的执念，还是的的确确就是喜欢。

她想不明白，可若是再将平不思和司寇枯珏放在一起让她再选的话，她想，她应该是会选择平不思的。

可能是这十几万年的时间里，她是真的累了，她现在只是想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地方，她可以回到相负山，闲来无事可以煮茶焚香，可以去照看照看后院池子里的知悟鱼，可以去看开在相负山的花儿。

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下山，还没有遇见司寇枯珏，一切皆是时光静好的模样。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你既是一盏灯，却又不是一盏灯。”洛清菲喃喃的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司寇枯珏，忽而一笑，好像一切一切都明了了，她敛了敛眸子，轻声道：“枯珏，有缘无分说的可能就是我们这样的，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独独只是这一行话。”

说到这里，她轻灵的一笑，又重复了一边：“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你既是一盏灯，却又不是一盏灯。”

司寇枯珏愣了愣，他凌空停下了脚步，微微的皱着眉梢，像是不明白洛清菲再说一些什么，可却又没有开口说什么其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着洛清菲在接着说什么其他。

“我是喜欢的，从来都是说这句话的人。”

“可是现在想想，我又是觉得你不是说这句话的人。”洛清菲忽然轻松的吐了一口气，她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的平不思一眼，笑着说：“不思兄长，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平不思的眸子好像红了一圈，手好像也是有些颤抖，但是语气中的喜悦确实难以遮掩，他颔了颔首，轻声道：“好。”

第一部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