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闻言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花，开心地问道：“有奖励么？”

此时此刻的万贵妃似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心爱的男子面前时而温驯，时而撒娇，时而羞涩含笑，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将眼前的女子与那个心如蛇蝎的妖妃联系在一起。

张婳心中不知为何忽地一软，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相聚的时间，不如让她们多呆上一会儿，遂拉起想要推门而入的朱祐樘，悄声说道：“再等一会儿。”

朱祐樘猜到她的心思，柔声道：“好。”

屋内，一支儿臂般粗的红烛忽“噼啪”暴了一下，结了一朵很大的灯花，烛焰登时大亮。白衣书生轻轻一笑，在万贵妃额上印了一吻：“这个奖励满不满意？”

“当然满意。”万贵妃略显苍老的脸庞霎时似白玉般莹然生光，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摸了摸额头，怔怔地望着他。

白衣书生伸指弹了一下她额头，微笑道：“发什么愣？快继续练字。”

万贵妃脸上似喜似悲，呓语地道：“我是在做梦么？”

白衣书生忽叹了一口气：“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总是冲你发脾气。”

“你不怨我关着你么？”

“怨你又如何？你还不是照样关着我。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既然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里，就算每日酗酒发疯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万贵妃凤眸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声音带着几丝颤抖：“你意思愿意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白衣书生望着黄花梨架子上一摞摞书，缓缓地说道：“我生平喜难练字，看书，作画，这里虽然冷清，却能让我静下心来。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上面的世界并不适合我。”

“那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万贵妃伏在他膝上，青丝似瀑布般散开，唇角噙着一抹纯真的微笑，轻声说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白衣书生脸色温柔，低声说道：“娘娘……”

万贵妃不悦地皱起眉头，娇嗔道：“叫我贞儿。”

“贞儿........”白衣书生迟疑地唤道。

万贵妃痴痴地望着他，凤眸忽浮起一片水泽，轻抚着他脸颊，低声叹息道：“江郎，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白衣书生眉头微皱，长叹了一口气：“贞儿，我......”

“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万贵妃伸手掩住他的唇，轻轻地偎在他胸前，唇角含着一缕甜蜜的微笑，忽“砰”的一声，门从外面打开，却见朱祐樘面无表情地进来，张婳，德全跟随其后，万宝珠低垂着头走在最后面。

万贵妃凤眸一寒，眉宇间充满杀气，与方才的小鸟依人判若两人，冷冷地盯着他们：“你们如何进来？”

朱祐樘神色冷清，淡淡地道：“父皇对你爱若珍宝，你却背着他私养男宠，秽乱宫闱，你这么做对得起父皇么？”

万贵妃慢慢地站起身，眼神凌厉，冷声道：“本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她冷冷地剜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万宝珠，冷笑道，“你真是本宫的好侄女，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与外人联起手来对付本宫！”

万宝珠不敢看她，低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不是外人。姑姑，您把这个男子交出去，向皇上认个错，皇上那么爱您，一定会原谅您的。”

万贵妃冷冷一笑：“别叫本宫姑姑，从今以后，你与本宫再无任何关系！”

万宝珠身子瑟缩了一下，含泪望着她，嗫嚅道：“姑姑……”

“闭嘴！”万贵妃脸色阴沉，冷冷地道，“本宫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侄女。你以为出卖本宫就可以保住自个儿的地位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告诉你，本宫若死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万宝珠脸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小声地道：“殿下不会嫌弃我姓万。”

万贵妃讥讽道：“万通怎么会养出一个蠢笨如猪的女儿！”

万宝珠咬了咬唇，神色颇为愤懑：“姑姑，皇上已经知道您的事情，并下令将父亲关押在天牢。您为何要背叛皇上，做出连累万府之事？”

“连累万府？”万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若没有本宫，你们多年来能享尽荣华富贵么？”

朱祐樘盯了一眼白衣书生，淡淡地说道：“万娘娘，请随儿臣去乾清宫面见父皇。”

万贵妃冷笑道：“你以为抓住本宫的把柄胜券在握了么？”

忽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高斐带着数名侍卫匆匆进来，神色颇为焦急，禀道：“殿下，万通带着数百名锦衣卫们包围了整个奉先殿，卑职等冲了几次也无法逃出去。”

张婳心下微惊，万通这么快便识破她的计谋？

朱祐樘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半晌也没有出声。万贵妃仰天“咯咯咯”娇笑，冷冷地盯着他：“朱祐樘，想和本宫斗，你还嫩了点。”

朱祐樘眼中闪过一抹焦虑，平静地道：“儿臣疏忽了，竟让万通溜了出来。”

万贵妃冷笑道：“你们既然知道了本宫的秘密，今儿谁也休想活着走出去。”

朱祐樘面无表情地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你杀了我们，终有一日父皇会知道你的丑事。”

忽传来一阵靴声橐槖，万通，汪直两人率着锦衣卫们冲进来，向万贵妃道：“贵妃娘娘恕罪，卑职救驾来迟。”

万宝珠一头雾水：“父亲，您不是被皇上关在天牢么？”

万通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不孝女！居然敢背叛贵妃娘娘，还不快跪下磕头请罪。”

万宝珠右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起，打量了一下眼前形势，立即跪下哭道：“姑姑，我错了。”

万贵妃冷冷地道：“你是聋子么？本宫刚才说过，从今以后，你与本宫再无任何瓜葛，不许再叫本宫姑姑。”

万宝珠膝行至她面前，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哭道：“姑姑，您饶了我吧。都怪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做下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

万贵妃冷冷地抽回衣袖，寒声道：“本宫再说最后一遍，本宫没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侄女。”

万宝珠哭着磕头道：“姑姑，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万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始终无动于衷。

万通恨恨地盯着张婳，眼中充满杀意，语气阴森：“太子妃好手段！以雅贵人为诱饵，将卑职玩弄于股掌间，害卑职险些误了大事。”

张婳淡淡地道：“本宫可没有耍你，你囚禁了雅贵人五年，她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又怎会出来见你。”

万通双目通红，“铮”的一声，拔剑出鞘，冰冷的剑锋指着她道：“快说，你把雅贵人藏在哪里？”

朱祐樘，高斐几乎同时挡在张婳身前，朱祐樘冷冷地道：“万指挥使拿剑指着太子妃，意欲何为？”

万宝珠已然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心下悔得肠子都青了，恨恨地盯着张婳：“张婳，你居然讹我！”

张婳摊了摊手，笑眯眯地落井下石道：“妹妹大义灭亲，本宫佩服得很，出去后本宫定会如实禀告父皇，重重奖赏妹妹。”

万宝珠又怒又悔，疯了般地扑过去，怒叫道：“我跟你拼了！”

德全立即闪身挡在她面前，拔剑出鞘，冷冷地道：“侧妃，您再敢对太子妃无礼，休怪奴才手中的剑无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