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要进行十几个小时，期间詹姆斯回来，也进去过了。

乔念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心沁出了冷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若是楚文灏下不了手术台，那她……

乔念咬了咬牙，不会的，他是她的哥哥！

夜澜回去打扮过了，用了很多层粉底都挡不住脸色的苍白。

她穿得很漂亮……盛颜安问她为什么，她说，他希望他一睁眼，看到的是美丽的她。

盛颜安了然。

陆靳深和顾慕谦也没有离开，顾慕谦坐在乔念身边，让她靠着她，握住她冰冷的手，给予她温暖。

乔念眼波微微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而陆靳深则是充当了一回外卖小哥，跑前跑后，帮他们买饭菜。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乔念想要站起身，腿却有些麻了，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亏顾慕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谢谢。”她说。

顾慕谦目光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明白她心里不好受。

如果楚文灏死了，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所以她现在很冷漠疏离。

詹姆斯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乔念脸上血色尽褪，她张了张唇，甚至不敢问詹姆斯发生了什么。

还是夜澜先缓过了神，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詹姆斯医生，我……未婚夫，他怎么样了？”

楚文灏现在，应该算是她未婚夫了吧。

想到她的承诺，夜澜既幸福又忐忑。

詹姆斯的眼波动了动，“你就是夜澜小姐？”

夜澜颔首，“是的，詹姆斯医生，有什么事吗？”

詹姆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手术室。

夜澜皱了皱眉，盛颜安走到她身边，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文灏不会有事的……因为他还要娶你。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向重诺。”

“你……”夜澜有些错愕，她没想到盛颜安会来安慰她。

盛颜安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苦涩一笑，“夜小姐，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因为我对你已经不构成威胁了。再说，我已经订婚……证明我退出了。”

再割舍不下，也要承认。

十几个小时前，她遇到郁景桓，他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五分钟后，詹姆斯再次走出手术室，他将一枚戒指递给了夜澜，“夜小姐，这是文灏让我给你的……”

他这句话颇有深意，夜澜没有接戒指，“你什么意思？”

“文灏的病情有多严重，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懂了。”詹姆斯歉意地对乔念笑了笑，“楚楚，对不起……我尽力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乔念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淡淡地问了句，“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不死不活。”詹姆斯回答。

“植物人状态啊……”乔念明白了詹姆斯的意思，她闭了闭眼睛，“他延髓处的血块清除了没有？”

“清除了。”詹姆斯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子的乔念，只是，每一次都让人心惊。

她太平静了。

“没死就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推回病房吧，成为植物人，总好过死了。”

顾慕谦想要碰她，她却躲掉了。乔念走到陆靳深身边，很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他们之间的亲昵刺痛了顾慕谦的眼睛。

可他只能五指握拳，手重重垂下。

“夜小姐，我大哥就麻烦你了。”乔念有些头晕，需要借助陆靳深才能站好，“颜安，你去郁景桓吧。”

这个时候，夜澜一定很想自己留在楚文灏身边。

爱了这么久，一定有话想要对楚文灏说。

既然如此，她成全他们。

“詹姆斯医生，谢谢你。”乔念微微鞠躬，詹姆斯医生连忙去扶她，“楚楚，你这是做什么？”

“最不需要对我说感谢的人就是楚家的人……楚楚，如果没有你的父母，我现在或许早就已经死了。”是楚正庭救了他，詹姆斯想起那段往事，苦涩地笑了，“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惊才艳艳的人，竟然死的这么早。”

是天妒英才吗？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哥哥活不到现在。”乔念说。

更别说筹谋复仇的事情了。

“靳深，我好累，你带我走好不好？”乔念比陆靳深矮几公分，她的头靠在了陆靳深的手臂，闭上了眼，“我想……回去睡一觉，或许梦醒了，棋局又不同了。”

她不诧异楚文灏的结果，是因为早就料到了。

进手术室之前，他拉着她的手，暗中将一张纸条给了她。

——你的仇恨，会重新复燃。

楚文灏已经料到那所谓的执棋者会利用他，让乔念重新燃起对顾家的仇恨。

所以，如果他能活着，也一定是不死不活的状态。

陆靳深扶着乔念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陆靳深一怔，“楚楚……”

乔念睁开眼，自嘲地笑了，“靳深，你离我远一点吧，我怕最后会伤害到你。”

“今天的结局，你是很早就知道的，对吗？”乔念的反应太过反常，陆靳深了解她，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结果，她不会这么冷静。

乔念，“我猜到了。那人是想要提醒我，楚家是怎么家破人亡的，我哥哥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人的目标太明确了，直指顾家。

他是想要借她的手毁了顾家。

她不太愿意，他便玩了今天这么一出。

陆靳深皱眉，“楚楚，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

“通过话，没见过人……何况就算见了又怎么样？他可以戴人面。”通话也能用变音器。

乔念已经习惯了。

最好别让她查出来是谁，否则……她一定不会饶了他！

陆靳深抿唇，现在科技发展越来越快，隐藏身份也越来越简单。

执棋者让楚文灏变成植物人，一是为了警告乔念，二就是为了达到目的。

可这样一来，楚氏怎么办？

陆靳深将疑惑道出，乔念笑了，“这好办，我明天辞去所有职务……楚氏，我来接手。”

她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摸索摸索，应该还是可以的。

陆靳深挑眉，“你来接手？光是一大堆的文件你就处理到烦了。”

乔念耐性不是很好，不过……不同的事她的耐性也不一样。

但，乔念最讨厌的就是处理文件！

“我不接手难道你来吗？”乔念睨了陆靳深一眼，“现在楚氏还没稳定，又出了这件事情……我如果不回去，怎么稳定员工和那群股东？”

陆靳深是有能力，但他不姓楚。

“我只是不想你太累。”陆靳深目光微暗，“楚楚，不要硬撑着。”

“谁硬撑了……咳咳。”乔念尾音还微收，她便咳嗽了起来。

她掩着嘴，咳得越来越猛，电梯下到一楼，门一开，她就推开陆靳深跑了出去。扶着医院大厅的柱子。

好不容易停止，她张开手心，鲜红的血将她的眼眸染成猩红。

“楚楚，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病情。”陆靳深不知从哪变出一张手帕，他递给了她，“顾慕谦应该也知道你活不久了吧？你不想他太过担心，所以你忍住了。”

“我没有办法。”乔念擦了擦唇边，和手心，“靳深，不要告诉他们。”

这件事情，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给他生一个孩子，复完仇，我就离开。”乔念回答。

“你疯了？！”陆靳深的音调拔高，“你的身体怎么可能还要得了孩子？楚楚，你难道忘了你和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了吗？！”

“如果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我现在就去告诉顾慕谦。”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念乱来，她不要命，他还想让她活！

乔念将衣襟拉下来了一些，暧-昧的痕迹依然留在她的身上，陆靳深目眦欲裂，“你和他发生过关系了？”

“所以，靳深，别去改变我所做的决定，你会发现，你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能改变的，只有你自己。”乔念说完，将衣服领子拉好，“靳深，从现在开始，要么，你忘了我会死的事情，要么……你别插手。”

她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

陆靳深咬牙，就算他再反对，她也一定会按着她的想法走下去。

乔念，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

……

乔念回到了她的私人公寓。

开灯看到一片狼藉，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遭贼了！

她定了定心神，听见洗手间有洒水的声音。

是谁？她皱眉，如果是贼，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

“顾慕谦。”乔念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洒水声停了，片刻，卫生间的门也开了。

乔念眼皮微掀，而后转身进了卧室。

顾慕谦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她走进了卧室。

“楚儿……”

顾慕谦喊她，乔念眼波微动，没有应他。

只是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男士睡衣，丢给了他。

“看着适合你就买了，本来还想着用什么理由送给你才不突兀，现在看来，不用想了。”乔念找了个椅子坐下，“你怎么会有我公寓的钥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