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骁说得有点含蓄，但我似乎莫名地听懂了。

“你是说，叶骏被他们打得不举了？”我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冷静，喔，冷静爆了。

薛骁的表情有些复杂，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但我必须为我曾经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说他被废了？”我觉得眼前的风景一下子变得可怖起来。我现在所站在的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异常可怕的事情，就在我当年来到这里之前。

薛骁道：“我虽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没错，他被废了。是颜聪亲口告诉我的。”

好久不曾听到的名字，从薛骁的口中蹦出来，我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可是颜聪和叶骏他们不是……”

“颜聪有喜欢的女孩子。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只是逢场作戏，来达到双赢的目的。”

我的声音打着颤，道：“双赢？娶了我又逼我离婚，能达到什么目的？”

薛骁想要伸手扶住我，可是在最后，却只是僵在了半空中。他可以缩回手，也没有更进一步。

“如果没有遇到我，或许，他想和你一辈子柏拉图。”薛骁道，“当我在国外听说你可能要结婚的消息时，就立刻赶回来。我对叶骏心中有愧，所以我决定……此生再也不会再来见你。但是……”

他的表情痛苦得让我看着心都揪了起来。

可我想到叶骏最后向我挥手的场景，再也没法忍住自己内心的动摇。

“继续。”我咬着牙，让薛骁继续说下去。或许，真相比我想象得更加鲜血淋漓。

或许，真相比我所能承受的更加沉重。

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逃避。薛骁，你说。”

他道：“叶骏在订婚宴席上发现了我，之后，他就来找我了。我本以为他是想要来向我炫耀你们的幸福……可是，他却告诉我，要和我再赌一把。”

我问：“赌什么？”

“赌他就算婚内出轨，你依然会爱他，不离不弃。”

在知道真相后，我很轻易就能顺着叶骏一贯的思维，去诠释他的这句话。

他想将我交给薛骁，但他同样不甘心失败。

薛骁必须付出代价，即使是要让我痛苦。

即使是要让我痛苦。

“叶骏他从未出轨，也从未爱上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在我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拼不过，但同样不甘心。”他的眼眶慢慢变红，他的思维在接近崩溃时，又被自己性格中那独有的冷漠所压制住，在几个呼吸后，他勉强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继续道，“我不知道他被我害成了这样，当时就勃然大怒。于是，我发誓，一定要将你夺回来，一定要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害！”

薛骁将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东西，逐渐向我展露开来。

但我此刻头脑发蒙，我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我以为，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顺利执行的，在你和叶骏离婚后，我甚至高兴疯了。可是，叶骏怎么可能让我这么轻易就得到你，所以，他给我出了第二个难题——绑架我。”此时，他终于扣住了我的双肩，仿佛是想要向我借力一般，将我送进他的怀中，他道，“我们都失算了，没想到你会跳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我看到你跟着我下来的时候，我在懊悔，我或许和叶骏并无差别，我们都自私自利地去伤害你。”

“然后，他向我投下了最后一枚*。在我以为我和你终于能在一起的时候，颜聪告诉我说，所以的一切，不过都是谎言建立起来的一场博弈，不管是你，还是商业。叶骏吞下了日下，他已经掌握了日下家族所有的命脉，他赢了。”

“而我，才是失败者。”

在接触到薛骁怀抱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他不断颤动的肌肉，就仿佛是思绪在不断苛责着这具已经脆弱不堪的肉体。但他是温暖的，也是拼尽全力的。

现在，该是我做出选择的时刻了。

“听上去，你确实是失败者。”我被薛骁的话厘清了思路，终于开了口，我能感受到他抱着我的手在逐渐松开，只能回抱住他，道，“但你有我。”

在短短一刹那间，我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原谅薛骁对叶骏干过的这一切，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就能原谅叶骏对我做的这些事。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

唐小小，你想要什么。

是真相，是原谅，是理解，还是仅仅只是想要拥抱眼前这个可怜地低声哭泣的男人。

我爱他。

当我的内心毫不犹豫地告诉我答案后，我便抛开了一切，直奔向结果。

我爱的人，不需要有多么完美，但他一定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全力保护我。

薛骁，做到了。

他没有瞒我更久的时间，这就够了。

“我们回家吧，现在就回家。”我一定是哭了，薛骁也一定哭了。但我希望，我们的未来，会向着光明的地方飞去。

一排排的合欢树，在风吹过时，却也落下了些许碧绿的叶子，早夭的树叶，一定会很快就枯黄的吧。我和他牵着手，沉默地踏过往昔的记忆。说也没有说话，天地间寂静得可怕。

薛骁直直地望着前方，时不时转过头，看着我，眼里如同暴风雨般强烈的感情，却直接刮在我的心上。

很多时候，我并不清楚薛骁那黑色的瞳孔深处，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言语。

现在我才明白，那是他不断隐忍的感情。

在回去的路上，薛骁累得睡倒在我的肩膀上。我轻轻地搭着他的手，他无意识地将我的手卷起来，继续陷入沉沉的睡眠。

我闭上了眼，不去看窗外那熟悉的风景。那里埋葬着我的青春，我的卑微的暗恋。叶骏曾经喜欢过我，曾经那么喜欢过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如果叶骏当初告诉我真相，或许，我依然会选择和他走下去。我是那么爱他，而爱，可以无关欲念。

但他将我推开了。

我试想过他推开心爱之人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而我也跟着疼着，然后在他向我道别的那温柔的挥手间，又仿佛让我的痛苦痊愈了。我和他终究是错过，越走越错，而我现在，只想和薛骁在一起。

叶骏，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不敢再深想，我不敢再去回忆，我的眼里都是泪水，但闭上后，谁都不会发现。

薛骁妈很快就找到了我们。她也跟着一起坐上了回去的高铁。我看着她气冲冲地坐在我们身边，我朝她笑笑，就垂下眼，去看我和他交握着的双手。

“怎么，你想将我儿子送进监狱去吗？”她紧张兮兮地问。

我很快就明白，当年薛骁对叶骏的病情毫不知情，或许这里面也有他妈妈的功劳。他立刻转学，或许就是他妈妈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决定私了了。

如果薛骁没有转学，如果薛骁知道叶骏变成了这样，或许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真相，而不是被“背叛”伤透了心，而叶骏和我，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个地步。

我抬起眼，看着这位母亲，内心纠结到了极点。

一方面，她是薛骁的母亲，另一方面，或许她的出现，也导致叶骏痛苦了那么多年。

我闭着眼，不想将内心的恨意倾泄出来。

世上有诸多的不如意，我们只能选择。

“我不会将他送进去，但是夫人，请您记住，他当年犯的错误，不是小孩子犯了就能被原谅的错误。您的溺爱，让他如此痛苦，我想，这就是薛骁不想与您在一起的原因。”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您欺骗了他，所以，您也要付出代价。”

“你这是什么口气！”

“如果不是您的儿子，我会和叶骏在一起，你听懂了吗！”我反手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压低了嗓子道，换了个话题，道，“嘘，夫人，薛骁睡着了，请您小声点。”

薛骁妈被我吓得呆在了座位上，双手抓着我卡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声。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收回了手，靠在座椅上，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眼泪就这样滚了下来。

还好，薛骁在睡觉，他并不知道。

薛骁妈妈在座位上大喘气，我止不住地掉眼泪。我不知道是在为谁掉，但心里的难过，让呼吸都变得那样痛苦。他的母亲点燃了我最后的防线，我松开了薛骁的手，跑去厕所痛哭出声。

所有人都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谁也不是赢家。

我选择了薛骁，但我知道，叶骏会一直横亘在我与他之间。我好担心我和薛骁走不下去，但我更害怕他不在我身边。

要多久才能抚平伤痛，一个月，还是十年？

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听到有人在喧哗，然后，门被人“哗”地一下打开，薛骁出现在我的眼前，将我紧紧地抱住。

那份温暖，仿佛愿意陪我，到地老天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