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她的脸几乎挨着他的后脑勺，隐隐可以闻到他发丝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的肩膀还是那么宽厚有力，像爸爸的肩膀一样可以让她感到安心，跟以前是一样的。

出了宴会厅，来到车边，秦莫才把她放下，快速打开车门，缓缓扶她坐进车上，秦莫开口问：“好点了么？是不是还很疼？”

苏卿答了句：“嗯。”

“你去买一点消肿的药给我吧，估计待会儿就好了。”

“恩，在车里等我。”

很快，秦莫买了药回来，给苏卿喷了一些，轻轻揉了几下，“好点了吗？”

“好多了，”苏卿想起以前也是这样。

“你是不是真的缺钙？”秦莫突然问他。

“什么意思？”苏卿不解。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脚总是扭？”

“大概是后遗症。”苏卿反击秦莫。

“送你回家。”

秦莫踩了油门，方向是往他们以前住的地方，苏卿知道他可能是要带她回“家”。

到了楼下，秦莫再次抱起了她。

小区保安看到了，连忙下去帮他停车，“秦先生，秦太太，你们终于回来了，好久不见。”

“恩。”秦莫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冷淡？”苏卿有些不满。

“要不然怎么样？要请他上楼喝茶吗？”秦莫问苏卿。

苏卿这下不说话了。看来苏卿走后，秦莫应该也没怎么回来过。

进到屋里，就是一种好久没有住人的感觉。

“你……没有来这里住过吗？”苏卿忍不住问。

“恩。”

当他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跟的时候，突然腾升起的一种温暖的感觉，让她心里愈加难过。

突然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在地上，滴在他的手背上。

“脚都肿成猪蹄了，还想穿着高跟鞋上楼，不是逞强是什么？”温柔而磁性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飘进了苏卿的心里，似乎想要融化她心底那座悲伤堆成的冰山。

起身后，秦莫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伸手掏出了袋中的手帕：“现在知道疼了吧？哭够了就睡觉吧。”

“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苏卿这个闷葫芦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而且是伤人而不自知。然后，弯腰提起地上的一双高跟鞋，赤脚往浴室走。

“不关我的事，那关谁的事？！你倒是告诉我。”秦莫站在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躯拦住了她，尖锐的目光像一把电钻，似乎要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如果再不问出来，早晚得憋出内伤来，快被她对他的态度弄疯了！

苏卿再次回归了沉默，低着头盯着自己的一双赤脚，也不抬眼看他，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

秦莫走到窗户边，把脸望向了别处，苏卿看不见他眼里的神情，倔强的侧面却是带着一种近乎哀伤的表情。

月色虽美，但是却有透骨的凉，突然之间，他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凉薄的月光。

“对不起，睡觉吧。”他先向她妥协，他知道，她骨子里倔强的很。如果是她不想说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勉强不了的。

当某一个人成为他生活的重心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新奇、喜悦，却又夹杂着一丝惶恐和害怕。越是在乎，越害怕失去。

从他抱着她上车，替她涂药，背着她上楼，她能感受到他真诚的关心。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怎么也逃不过。命运像最名贵的丝绢，怎样的巧夺天工，奈何拿到手上看，却总透出丝丝缕缕的光。

苏卿朝他挤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晚安。”

下楼后的秦莫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车内，一根一根的抽着闷烟。车上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几个半寸长的烟头。苏卿变了，这些变化让他自己也感到震惊，还有一丝茫然和害怕，他的生活开始围着她转，她开心时的笑容、她发呆时的傻傻的样子，还有她茫然时的表情，以及她悲伤时的眼神和哭泣的泪水……

几乎每时每刻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此刻他明白了，再多的挣扎都是徒然，他已经渐渐地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那么，就让他继续沦陷吧。

苏卿，到底何时你才能将悲伤流放？

躺在床上的苏卿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八点档的电视剧里面总是会出现初恋的重逢，然后配上那句经典的台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苏卿躺在沙发上养伤，秦莫坐在阳台上看文件，刚一抬头，便看见站在她几步之遥的他，微微低头，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他的视线像是被涂上了胶水，黏在了她的脸上。

苏卿在他面前，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踌躇了几秒，迎上他的视线，嘴里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干嘛?”

秦莫放下手中的钢笔和文件，望着她，慢慢开口道：“这段时间听候你差遣，直到你伤好了。”

秦莫薄薄的嘴唇翕动着，闪着淡淡的光泽，温柔而磁性的声音悉数飘进了苏卿的心底。

“这样子啊……”苏卿若有所思。

“恩？有意见吗？”秦莫问道

“嗯，没意见，只是……”苏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正在低头签字的秦莫抬起头，瞄了她一眼。

“为什么？”吐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她觉得松了口气，却马上又开始紧张，不知道，下一秒他给出的答案会是什么。

秦莫凝视着她的眼睛，不动声色，缓缓地吐出一句：“你认为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电石火光。

那样的目光，饱含了太多她读不懂的深意，看得她心惊肉跳，苏卿还是胆小的姑娘，默默地终于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然而，秦莫却突然爽朗一笑，“我会对你负责的。”

苏卿怔怔看着他，他却又提高了分贝说道：“娜我可得好好想想。”

苏卿站在窗前，轻轻拉开窗帘，透明的窗玻璃纤尘不染。她双手推开了窗户，微凉的风顿时拂过脸颊，吹乱了她额前的几缕秀发，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拍打着脸颊麻辣辣的微微的痛。

这么干净，看来秦莫应该是请人过来打扫过了，只是上午一直在睡，所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一直浑浑噩噩的头脑，一瞬间竟觉得清醒了许多。

她举目远眺，窗外的景观便一览无余，半个城市几乎尽收眼底。如果有人飞身从此处跃下，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飞翔？是解脱？还是其他……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是吐出了自己一直压抑的痛苦和矛盾一般。

远处的夕阳是那么美好，她记得路灯的光线是橘黄色的，柔和而温暖，那种色泽非常迷人，如果可以沐浴在那样的灯光下，相携到老，也是人生的一件幸运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