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清晨，天钟城南门大开，紧接着一队骑兵飞驰而出。城墙之上，刘镇一身戎装，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

“大帅，军队已经出发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身后传来一名将佐的声音。“啪。”刘镇一拳砸在城墙上，厉声道，“粮草又被那帮长毛的牲畜给抢了去。能放心吗？未赴任时，个个能耐天大。一到用人之季，人人无能。”将佐听的刘镇的喝斥，脸色微微一变，神情丝毫不为所动。

“这些兽族本就居无定所，来去无踪。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自然拿不住他们。”将佐的申辩，刘镇根本就不想听，他现在要的是解决的良策，而非千篇一律的解释。“生死口的军队什么时候能退下来？”“回大帅，安西、雨师两国现在咄咄逼人的态度不过是装的。他们也只想占点地盘，在国内邀功，而并非让我军全部退出。”“哦！这话从何说起。他们的来使可是天天都有。全都是让我军从他们的故土退出的。”

“大帅。而今没有战事。与兽族大战中，我军占了他们不少地盘。想必他们国内流言四起，不得不为。大帅可以好好将两国的信件认真分析下，不难看出。两国讨要的地盘很多。单单不提东疆与北隅分界山脉外岭生死口的驻军去留问题。用意何在？”经将佐提醒，刘镇好好想想，当真如此。要知道生死口处的关隘防守才是重点，内部大多是无险可守的大草原。没想到一个自己认为小小的军队统帅，面对那么多的鸡毛蒜皮的事。一不留神，自己就完全处于昏庸之中无法脱身。

“看来根本不用着去搭理安西、雨师两国。”刘镇思考片刻后言道。“不仅不用管他们，还可以乘机敲他们一笔。”将佐再次提示。“你的意思，用生死口的驻防，跟他们两国周旋。”“大帅英明。”

“京师几月前，一日好几个信使。这几个月反而风平浪尽了。你说我是领兵回去呢，还是继续不搭理他们？”刘镇开口问着下一个问题。“大帅，这--”“但说无妨。”“是。大帅。京师是一切的根本，让我们做任何事师出有名。可是--”“可是此间事物繁杂，不好调度。”刘镇说着将佐不敢说的话。

刘镇过去也认为，自己是朝庭亲命大帅，完全彻底的控制天策军不是问题。真正到了地方上才知道，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之外。军队名义上是国家朝庭的，实际控制权为所属将领的，实质就是将领私军。将领忠君，那么以朝庭名义无往不利。将领若有反对意见，自己假借之名就变的一文不值。余庆元，还有右军统领就是最好的明证。

“若我们只领中军回京师，那么天钟城必定被占了去。京师事物，远非我们能完全掌控，别忘了那儿还有个天禄军。天禄军虽然大公子为主帅。对三军的实际控制怕是比不了大帅你吧？”将佐的话让刘镇深有感触。

刘家两兄弟中，自己才智等都压兄长刘肥一头。自己对天策军倾注如此多的心血，情况不乐观。

“据边城来报，乌鸦岭上的各匪部都有异动。”将佐一点点零碎的汇报，让刘镇很是心烦不已。当初黄山翁一门走到边城，被人劫杀。实际情况是有漏网之鱼的。乌鸦岭上有两拔人马是从天策军出走的，他们就是前往救黄山翁的。所救走的黄家的人在不在乌鸦岭上，至今是刘镇的心病。天策军中，黄家威望甚高。

“啪。”刘镇又是一拳打在城墙之上。“不提了，不提了。我就守着这儿，京师只希望兄长及家中诸公能传来好消息。”“大帅，当下如何行事？”“你去安西、雨师两国跑一趟。快去快回。而今我的心腹只有你了。”刘镇说着与将佐同时望了望城下巡城的将领。

这些人都是刘镇许以高官重金收卖来的。刘镇从京师带来的一行十几人，几年争斗中也只有面前的人了。“是。”将佐非常心慰的应诺而去。

“大帅。”巡城的将领上了城墙，见刘镇望着自己，请示道，“这月的税收--”“不必上缴了，快入冬了，发给兄弟。”“谢大帅。”将领欢天喜地的领命去了。引得守城的军士不自禁的望向刘镇。

“京师的公子哥，搜罗钱财可真有一手。”刘镇一走，守城的军士便相互议论开了。“他不这样，我们那过的如此风光。”“切，不稀罕。”“不稀罕就走呗。”“这是天策军，我又不为他效力。”“少说风凉话，针对公子哥大帅的刺杀可没少过。有一次不就是你们那队人发现捉住的？”“那是瞎了眼。”

“什么话？我们当兵的本就是吃军饷。如黄大帅那样天天清汤寡水的日子，好吗？”另一军士被说的不服却一时无话可说。“我们这些军户出身，遇到这样的大帅是福气。黄大帅则是尽为配军办好事。兄弟，听人劝，吃饱饭。”“可是--”“可是什么？没看到刘大帅有意给我们军户撑腰。你还向着配军，怎么想的？”

“你说这回能分多少？”“谁知道？此间贸易向来不收任何费用。刘大帅一上任就--”“又来了，又来了。你家里好像老的老，小的小。不需要钱？装什么清高。”

“唉！要，当然要。我们兄弟五人，现在只剩一个。家中父母，嫂侄那个不要钱。”“还说什么？知道吗？有兄弟出外巡逻都干上这个了。”军士说着做了顺手抢劫的手势。“什么？大帅也不管管。”“有像你一样的告到大帅哪儿的，不了了之。”“这叫什么事？”

“发家致富之道。你这叫不开窍。乘着眼下形势大好，能捞就捞。反正刘大帅就是想管也出不了天钟城。”两个军士说着不约而同的望向城中将军府衙。

天钟城本就是屯兵城，城中除了当兵的再无其它。刘镇到来后让商贾住入其中。由此发生了不少起针对刘镇的刺杀。刘镇才又将大部分商贾驱赶出去，依旧留了些大户商贾，每日陪着他寻欢作乐。

“明日就是我们那队兄弟换岗出城巡逻了。”“小心多行不义必......”

草原的秋末，一群苍鹰在天际翱翔着。一队牧民骑着马匹，护着十几辆大车缓慢地行进着。大车上几位姑娘拔动着传统乐器，唱着欢快的歌曲。太阳在西方照耀着一望无际的枯草上，散发出丰收的金黄色。

许久后，前方出现一片树林。队伍停了下来，歌声也没了，几个汉子打马向树林。不时传来野兽愤怒的吼叫声、惊飞鸟儿的杂乱声。最后汉子们在树木处大声的吆喝着。随之，队伍又传出欢乐的歌唱声向前行进。

他们一进树林，马上安静了下来。只见一群蒙面的马贼，早将先前的汉子们拿住。千算万算，最后还是落入马贼的手中。

“公子，不要轻举妄动。”树林深处，一个下人提醒着欲冲出救人的少年，少年很是愤怒的回望了身边的下人。“此处非我们的地盘。你刚来，许多情况不明。千万不要。”“天策军的地界，能容这等事发生。”“公子爷，这些人看是马贼，实际上就是天策军。”“什么？”公子一听，眼睛瞪的更圆。

“父帅的人？”少年公子追问，让下人摇了摇头。“天钟城的？”这次下人没有否定。公子见有了答案，不怒反喜，飞身上了马匹就杀奔过去。下人见了干着急也没办法，欲行跟去，最后还是放弃了。

此时，那群蒙面马贼已经抢劫完毕，牧民早就逃散而去。突然来了个少年，打了马贼们一个措手不及。下人远远望着神勇无敌的公子三两下子制服马贼们。等他欣喜若狂的到了公子面前，马贼们也走的精光。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还是快些回兴北城吧。”下人担心的提醒着，少年公子却得意的笑而不语。下人催促一番，少年公子只当充耳不闻。

“咚咚--”马蹄敲打大地的声音传来。下人紧张的为公子牵来马匹。两人还未上马，一队刀客到了他们的面前。

“丰州，你胆也太大了。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刀客为首之人寒着脸冲着少年责怪道，继而斥责着下人，“丰州刚来，情况不明。你随兄长多年，还不知轻重。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只让下人神情紧张的望向公子。“二叔，与他无关。刘镇那小子躲在天钟城不出来。侄儿也是在想办法。”

“想什么想？快些离开此处。”青年人催促着。“二叔，此处距离天钟城远，与我南哨寨近。不急。”少年如此一说，到让中年人为之一愣。少年名叫余丰州，兴北城主将余庆元的儿子。青年是余庆元的二弟余庆兴，现任兴北城副将一职。余庆兴职务虽高，却未经战阵。

“丰州，你刚从山中学艺归来。不知尘世--”余庆兴欲继续苦口婆心的劝侄儿早离险境，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显得自己太没胆量。想着平素兄长手下的骄兵悍将常拿自己做事谨慎当笑柄，便及时住了口。“二叔，你且领人回去。这趟天钟城我是去定了。”余庆兴望着这个初入世的侄儿油盐不进，不由的狠狠的望向那下人。

虽然余丰州刚来兴北城才几天，已经将此处的利害关系弄了个明白。更清楚自己在天策军中若不做出几件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根本就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最后的下场跟眼前的二叔一样。怎么能配得上天策军少帅的称呼。

天策军起源于余黄两家私军组建。当时余家占两军，黄家只占一军。十几代之后，更由于战争的关系。天策军变成了黄家为主，余家为辅。此次天赐良机让刘镇插手天策军，给了余家重掌天策军的绝好机会。想必在这一点上，主帅余庆元也有打算。否则不会在军中大量安插族中之人。

余庆元一脉与京师八大士族的余家更有说不清的关系。余庆元本就是京师余家的主系，而今成了京师之外的旁枝。族内地位及以后的兴旺走向，让余氏子弟不得不做出大胆的决定。军权在握，繁荣自来。

“咚，咚--”一骑飞马由远而近，打断了树林中余家没有结束的争论。“是你们抢了牧民的钱财？”一身酒气的青年，威武不凡的贵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个个发懵。

“那儿来的酒鬼。找死不成。”一个刀客在余庆兴叔侄面前表演着忠心护主的一幕，说着他拔出刀就冲向酒鬼青年。他一动，其它刀客纷纷醒悟，个个拔刀积极表现着。结果让人很是无奈，十几个刀客，应该说个个都是军中强悍之人。几个回合下来，都躺到地上。惊吓的余庆兴马匹长嘶，被侄儿余丰州扯住缰绳。

余丰州在酒鬼青年未开口时，从自己马匹上取下个钱袋丢给他。“不是你们抢的？可看到那群人去向？”酒鬼的话让惊诧中的余庆兴怒火中烧。

“钱你拿去。那群人是我放走的。你若追他们，我定要阻挡你。”余丰州的话让自己的叔叔瞪大了眼睛。酒鬼青年与余丰州相视一笑，圈马而去。

酒鬼青年来去匆匆，让余丰州生出恋恋不舍的情怀来。黄花沟草原上，当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等英雄人物。

“丰州，你也看到了。此处不太平。你--”余丰州抬手阻止了二叔余庆兴的劝告。本来自己心意已决，半路再杀出位酒鬼青年，天钟城是去定了。

富贵还要险中求，何况自己要走的是条英雄路，让自己一脉重归余氏主家的路，让天策军再次回归余家的路。

黄昏时分，太阳的余辉落在枯黄的草原上。余丰州一骑绝尘，与落日背道而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