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然无言的看着那张工笔画，虽已褪色，但那画中女子的眼神依旧凌厉，俯视众生，说着她的高贵和不妥协。又半敛着眼睑，盯着傅无凌的背影！有一种很憋闷的感觉。就好像那日他带她到山谷中的木屋去后，他睡着了，她竟然不排斥的坐在他身边！心里却没法分析清楚那一刻她对他到底如何！是爱，是恨，是可怜，是同情，是感动？

傅无凌跪在地上表白完之后，没有立刻站起来，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密室里静了下来，不透风，火把平静的燃烧着。这让舒清然有机会，可以心平气和的好好的想一想。但这一次她没有思考什么是此刻应该有的正常表现和反映，没有想什么原则、底线！

有一件事，一直不敢真正去面对！

或许，应该从林嘉阳说起！她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嘉阳时，只当他的影子映入她的眼眸，她便知道就是他了。可除此之外，她竟然无法再对他生出一点点多余的好的情感！他为她做任何事，她没法知道自己是感动，是激动，还是开心，喜欢，高兴！她的心总是被压制着，没法儿回应！

她爱他？她想应该是，否则她不可能想要和他在一起！于是，她叫自己与他山盟海誓！而山盟海誓的结果却是，她更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了！这样的迷茫和痛苦，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有时候只能逃避，不要见到他，寻得片刻的心里安宁。

现在的心情和那时是一样的。心里有东西在“突突”的往外涌，可面儿上又有一层东西挡住了他们！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她只知道他们在不断的交战，一方想出来，另一方很强大不给一点机会，把出路都封的死死的。以至于她的脑子里空空如也，无法对傅无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做出一个反应！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厌恶，还是认为其虚伪、恶心、惺惺作态，她全然整理不清！

挽着手，埋着头，目光落在双脚之上。想了半晌，她觉得，至少不是恶心，不是厌恶！

如果是恶心，是厌恶，她会很容易感觉的出！对于这两个人，她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人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都说爱一个人会觉得对方坏的一面也是好的，可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不管是林嘉阳，还是傅无凌，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的缺点，做了一点点叫她不高兴的事，她立刻可以感觉得到，可以在茫茫词海中精准的寻找到一个批判他们的词。即使她潜意识里想放弃这样的批判，也会被心里的一种‘东西’逼着去做这样的批判。利用一切的机会，告诉她，你应该去讨厌这个男人，恶心这个男人，甚至是憎恨这个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清然！清然！舒！清！然！”

耳畔忽然传来的喊声，把她的思绪硬生生的扯了回来。皱着眉，赫然抬头，瞪着面前的人：“干什么？”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放在肩上的手。刚吼罢，脸“刷”的一下白了，果然又被那种东西控制了。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傅无凌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他以为她听了他的话，会对他说点什么，问点什么，或者至少对他的态度有一点点的改观！可他静静的等了那么久，她没有回应也就罢了，起身见她眉心纠结，眼中却迷茫，心底不知在想什么，好心的叫她，却得来这样的恶语相向！或许，不论他做什么，她也再不会感动的。就好像她曾经说的那样，她只会期待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不是，傅无凌！”见他失落的埋了头，眼中的光很暗淡，转身想要离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忽然发现，自她刚刚意识到心中有“东西”总是在利用机会告诉他，应该去讨厌这个男人，去恨这个男人，她便有点意识想去反抗这种东西了！她不想被控制。至少，她觉得应该公正的对待傅无凌，不能总往坏的一方去想他！

可这“东西”很厉害，知道她在有意识的反抗，立刻如糨糊一般将她的想法一点一点黏着在一起。她的眉不由得又皱在一起，心好似被蒙住了，闷得慌，呼吸越发的短促，苍白的脸渐渐变得铁青！但她还是不断的在心里反抗，她不要再迷茫，不要！

“舒清然！清然！”傅无凌回过头，失落陡然被代替。见她不能自制，眼光涣散，虽然抓着他的手腕，手中的力道却一点一点的在变弱，身子向一旁倾斜，似要倒下去。反手扶住她，横抱在怀里，急匆匆的往外走！

一脸焦急，衣角撩起，带起一阵阵风！他怎么就没为她着想！这密道中的空气虽然不差，但她被父皇吸过血，身体那般虚弱，怎么还能在这里折腾！真是恨自己，只想带她见自己的母妃，只想表白自己的心里的话，却没为她的身体着想！

也无怪与她就算要问他什么，也是问倾城的情况！倾城从来都会为她着想，他却不会！

密道的出口是在离朝阳殿不愿的花园里！这里假山无数，堆砌杂乱，明暗叠错，并不引人注意。再加上假山外有围种了无数灌木，若非故意，是没人会躲进这假山中，并发现这个密道的。

傅无凌抱着舒清然从密道里走出来，依旧躲在假山中，漫天的星光透过山间缝隙透射进来，银辉漫漫。

“清然！”轻轻的叫她，用力的掐了掐她的人中！见她还是不醒，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丸药，淡淡的药香飘荡进清新的空气之中，塞进她的嘴里，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里，她的头发已长长，变得柔软！握着她的手。耐心的等着。

她的手凉得厉害，甚至发着寒！他便轻轻的为她搓着，并放进自己的怀里，暖着！

他可以如此的贴近她！闻到从她肌肤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感觉到她的体温！感觉到她慢慢变得平静的呼吸、平稳的心跳！他那颗慌乱焦急的心随之平静了下来！他忍不住闭上双眼，抛开一切不该被抛开的，享受着这本不该享受的宁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