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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要干什么,与你何干

像是初次相见一般,江木端和乔绿衣两人互相认过后,才相视一笑,对坐在八角琉璃亭中。

江木端细细端祥了她的气色,开口问:“你的伤可好些了?”

乔绿衣就想起他救了自己的事,不禁低垂了眉目,浅浅一笑,“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的伤呢?听说你也受了伤,怎么样了?”

江木端眼看着她的那轻轻一笑,就不自觉地心中一颤,觉得他的眼前都因为她的这一笑而明亮了起来。

提到她的伤,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那日在医馆的惊鸿一瞥。虽然当时因为心急她的伤势,一瞥之下虽然心中悸动,但到底来不及多想什么,那一点点的悸动骚动也因为她身上两处怵目惊心的伤口而转瞬即逝。但是等她平安得救,他回到自己的府里,静下心后,却又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那如玉一般的身子,和手下细腻光滑的肌肤。那样旖旎的风呢,要说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那绝对是假的。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女色的,不管是在南朝时,还是来到天朝后,身边也从来不曾断过女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日之后她那并不算完美的身子和触手的感觉就从此盘旋在了他的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尤其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心里就总是会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他也试图找过别的女人来压抑,可是到头来及子里闪过的,却还是她的影子。

想到这里,再抬眼看她隐了凌厉锋芒,变得柔和的面庞和嫣红若桃花一般的檀口,他放在腿上的手忽然就抖了一下,心头跳得厉害。定了定神,他才笑着摇头,“跟你的比,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的手那控制不住的一抖,被乔绿衣看在了眼里,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热,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用舌尖润了润唇,她问:“你当时怎么就恰好在那里?”

江木端压下心中悸动,稳了稳心神,道:“其实当时你要离开梅府别院时,我是确实打算和你一同离开的,只是你倔强脾气上来了,不愿与我一同离开,我讨了个没趣,就只好就坡下驴先行离开了。只是并没有回城,而是去了一旁的禅院,在那里逗留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正好就看到你的随从阿大独自抵挡四个人。当时我并没有看到你,直到我们上前帮他时,他才说了你在前面。”

乔绿衣叹息般地低笑,“好在你们及时赶到了,否则我这条命就真得交待在那里了。”

江木端沉默了一下,“到现在我还在后怕,还在庆幸。就差了那么一息的功夫,我的剑若是稍微慢一点……”他攥紧了拳头,没有再说下去。

乔绿衣感叹地吁了口气。是啊,他们都在后怕,他的剑哪怕晚了那么一息的功夫,她的命也就没了。这个时候她又不禁想,如果当初她对江木端选择了毫不理会,或者是一意与他争斗下去,并且不许京中权贵子弟与他相交,那梅十三的堂会可还会请他?她这一次的被刺杀,可还能得他舍身相救?

如今看来,这一啄一饮果然都是有定数的。

江木端看着她的面色,知道她心中有些不快,就不想再跟她多说这件事,转了话题,“我记得城西有座护国寺,香火要比这里盛,也是座皇家寺院,且离你府上更近,你为何喜欢到崇真寺来上香?”头一回见她女装出行,也是在这崇真寺,所以他猜测着,她是喜欢到崇真寺里来。

乔绿衣抿唇笑了笑,扭头问:“你知不知道每年往崇真寺里捐香油钱最多的是谁?”

“你们国公府?”

乔绿衣点头,“我母亲的长明灯就供在这里,所以我每年都要来这里上香,给亡母的长明灯里添香油。”

江木端思及那日在这里见她,也是一身的女装,若有所思地问:“那日是你亡母的祭日?”

“是啊,若不是她的祭日,我也不用扮回女装了。”

江木端端详着她,不明所以地笑,“还是女装好。”

乔绿衣抿着嘴角笑。

早在江木端出现时绣扇就已经将所有的仆妇丫鬟通通遣开了,琉璃亭外只余她一个远远地守在太阳底下,低垂着眉目并不曾往亭子里看一眼。让他们既可以安心说话,又站在他们一眼就能够看得到的地方,以防止他们做出不当的举止。

不论到了哪里,这天下间都是一样,哪怕天朝风气开放,于女子而言并没有那么苛刻,女子也可以随意出门、访友和聚会,但是也仍然还没有开放到女子可以随意与男子私会的地步。乔绿衣虽一直女扮男装混迹于男人圈子里,终究也是因为她扮了男装,一旦她扮回了女装,这礼法的森严也一样是要加诸在她身上的。此事若是传到外面去,且不论乔国公府的名声如何,就是乔绿衣的名节,也就都毁了。

所以眼见他们虽然一直深谈,但江木端却始终守礼地安坐在对面,不曾有过丝毫不规的举动,这也让绣扇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依着乔绿衣现在对江木端的心意,他若是真在这个时候有不规举动,绣扇还真不敢说乔绿衣会不会跟他动手。

她在太阳底下站了约一个多时辰,就看到江木端起身离开了琉璃亭,甚至他的嘴角还是含着笑的。

绣扇赶到琉璃亭中,看到乔绿衣仍旧眉目含笑坐在那里,禁不住问了一句:“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乔绿衣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了什么我岂会告诉你!”

其实这一个多时辰她和江木端也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话说的时候就对坐无语,却也不觉得尴尬。她不再乱发脾气,他也没有小心哄宠,有的只是彼此间笼罩的脉脉温情,甚至他离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约定好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可是她心里却是高兴的,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说给绣扇来听呢,说了她也是不懂的,还不如她自己藏在心里。

绣扇就叹了口气,“您可真是魔怔了!这样的一个人,论长相,论家世,有哪一点能比得了何将军?偏您就……”话没说完,就又叹了口气。

乔绿衣不理她。她想起从自己受伤起就没有再见过何林蒲,甚至就算他过府,也没有去看过她。想到他还曾让阿大带话给她,不许她在外面再胡闹,她就想,他不见她,怕是跟江木端有关。

坐得久了,伤口隐隐有些发疼,也抚了抚胸口,慢慢起身,“总说这些没意思,我去精舍歇息一下,我们就回府。”

绣扇只好住嘴,扶着她回了精舍,又服侍她用了斋饭,休息了一个时辰,才召集了仆妇扈从,打道回府。

但是马车还没驶出芒荡山,经过一个露天茶棚的时候,官道旁忽然就一女子高声问:“请问这是乔家大小姐的马车吗?”

外面扈从就沉声问:“你是谁?”

“我家小姐是川城左卫大营右郎将孟大人的家眷,与乔大小姐有过数面之缘。已在此等候乔大小姐多时。”

乔绿衣听着就挑了挑眉。

孟霖铃?自那日何林蒲与她将话说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更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可是今天她怎么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不一会儿,就有扈从来到马车前,低声叫了声:“大小姐。”

乔绿衣不知道孟霖铃找到究竟有什么事,但是她既然在这里等她,想必就一定是有事要与她说。想起她对何林蒲的情意,再想起一个时辰前离开的江木端,她心里隐隐就有了些猜测。

她示意绣扇下去命人清茶棚,等了约半刻钟,扈从清了茶棚,远远在外面把守,手执拂尘的丫鬟清扫了桌椅,备好了坐垫、果子、清茶等物,乔绿衣才在绣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一眼就看到了身着淡黄色衫子,眼角眉梢吊着一股子郁气的孟霖铃。

等乔绿衣在她面前坐下,绣扇挥手摒退了丫鬟,低眉顺目站在乔绿衣身后。

孟霖铃从头到尾看着乔绿衣这一番作派,忍不住连声冷笑,“乔大小姐的排场,比着小公爷可是大多了!”

乔绿衣饮了口茶,淡淡地笑,“女人出行,向来比男人麻烦。”

孟霖铃道:“我特地在这里等你,不是来跟你讲排场的。”

乔绿衣笑,“那你是想跟我讲什么?”

孟霖铃死死盯着她,开门见山,“早前坊间传闻你与荣景侯的事也就罢了,今早我来崇真寺上香,得知是你来了,要净寺,我也就没有强行要进去。可是就在我准备下山的时候却看到了荣景侯,他若是没进寺也就罢了,可我亲眼见到他进了寺里!你跟他约在了寺里私下相见,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乔绿衣奇道:“我要干什么,与你何干?”

“与我是没关系,”孟霖铃说着话,但眼神却如同刀子一般,恨不能活生生在她身上剜出几个血窟窿,“可是与何林蒲有关系!”

但是乔绿衣却又问:“何林蒲的事,与你又有何干?”

“你!”孟霖铃大怒,几乎拍案而起,但是须臾又忍了下来,“确实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看不过眼。你和荣景侯这样私相授受,你可有想过何林蒲的感受?他这样全心全意的待你,而你却这样回报他,将他玩弄于股掌,你……”她原想再骂乔绿衣几句,但她终究是闺阁女子,能想得出的难听话不多,到了最后居然词穷,只余气得浑身发抖。

乔绿衣想了想,整了整神色,淡淡地开口道:“我和荣景侯,或者是和何林蒲的事,这都是我们三人的事,旁人管不着。你觉得我将何林蒲玩弄于股掌,心思可恶,但是何林蒲却未必会这样认为,他要是看不过眼,大可来找我,但是他没有。再说了,这件事本身跟他也没有关系,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稍顿,“孟小姐,依我看何林蒲也未必愿意你替他抱这个不平,说白了,这个闲事,真用不着你管。”

孟霖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用匪夷所思的表情望着乔绿衣,“你怎么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乔绿衣嗤笑,微微俯身凑近她,“你什么时候见老子理不直气不壮过?”说罢再也不理她,起身扬长而去。

不是她瞧不起孟霖铃,而是她懒得与她掰扯。

对于孟霖铃这个人,她也未必讨厌,对于她敢这样追着何林蒲,一心一意的对他,她甚至是赞赏的。但是赞赏归赞赏,却并不代表她喜欢被她这样质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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