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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逍遥仙岛(4)

小春和叶钧再次醒来,已是艳阳高照。

两人只觉得筋疲力尽,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挣扎了好半天坐起身,二人回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连忙将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查看一番,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又调理了内功心法,好在虽然体内真气稀薄,但只是耗费过度的缘故,并非损伤根本,二人这才安心了。

小春突然道:“那个老怪物岛主,不会死翘翘了吧?”

叶钧想起玉扇昨夜的惨状,虽然二人尽力相救,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当下心中也是十分怀疑。

小春却又道:“不会不会,要是他死了,我们昏迷了一夜,早就被他那些下属剁碎了殉葬了,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叶钧一想,觉得十分有理,刚要说话,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人群鱼贯而入,走在前面的正是玉扇本人。此刻的玉扇又恢复了俊朗面容,若非小春和叶钧昨夜亲眼见他脸皮碎裂剥落,露出苍老可怖的真面目,眼下只怕还惊叹他的天生绝色。

玉扇笑意盈盈,眼神中不无感激:“两位恩公,你们总算醒了,叫本岛主好生担心,这一夜睡得可好?”

二人被这一声“恩公”吓得不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答话。

玉扇担忧道:“怎么了这是,可是身子不适?春夏,赶紧把大夫请来!”

两名婢女应声下去。

叶钧忙道:“不必了!岛主,我们身子无碍,不劳岛主费心!”

玉扇还是不放心:“果真?”

叶钧笑得寒凉,道:“自然。倒是岛主昨夜热毒发作,生死一线,不知现下如何了?”

玉扇听得他如此发问,还以为他是真意关心,好不欣喜,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神态很是亲昵道:“劳恩公挂心,本来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多亏二位恩公大义相救,才将我这条命给救了回来。”

叶钧冷哼一声道:“阁下多行不义,昨夜之祸便是因果报应。现在想来,我们兄弟昨夜施以援手,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话一出,玉扇身后众人都变了脸色,显得十分不忿,倒是玉扇本人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盈盈道:“恩公说的是,玉扇能有昨日,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当年习武不走正途,所以才走火入魔,落下这么个怪病。”

说着,语态竟有些凄楚。

小春插嘴道:“奇了怪了,都是练武,人家走火入魔要么神志不清,要么经脉逆行,怎么到你这儿却成了这么一副德行,非得每天和黄花大闺女……你老实交代,到底练的什么邪功?”

玉扇被问得脸色阴黑,显得犹豫不决,思虑再三才道:“罢了罢了,我这条命都是二位恩公所救,也没有什么说不得露不得的,违背祖训便违背祖训吧。二位若真想知道其中缘由,便随我来!”

说着,便出了门。叶钧和小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好奇,当下也不犹豫,便跟了过去。

在岛上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十分僻静的房子门前。房子面积不大,样式也十分古朴甚至简陋,显然建了有些年头。至此,随从仆役都只远远地站着,模样愈加恭谨了。玉扇拿钥匙开门,里面黑洞洞一片,叶钧和小春更加犹疑,跟了进去。

一股腐朽的气味飘了出来,熏得人想打喷嚏。

玉扇点了一只蜡烛,黑洞洞的屋子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一间祠堂,供奉着四个牌位,只是奇怪的是牌位前既不设香桉,也不点烛火,甚至房中气味腐败,显然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叶钧和小春更加疑惑。

玉扇并不在牌位前逗留,不知哪里拉一下开关,灵堂下面突然打开一道窄小的木门,仍旧是黑漆漆一片。小春和叶钧又随着玉扇进去,或许是在海岛上的缘故,密室里十分潮湿,走了许久,地方才开阔起来,不过四面也只是空荡荡的大石壁,并没有半点凋刻装饰,倒是正前方一面下首放着一个几桉,桉上摆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一眼便能看出十分珍贵。

叶钧和小春很难不去猜想,藏得如此隐秘,又放在如此宝贵的红木盒中的,到底会是什么宝物。

玉扇并不遮掩,直接将红木盒取来,在二人面前打开。

一抹青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密室中弥散开来。

小春和叶钧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西风扇!”

这下轮到玉扇吃惊了,骇然问道:“两位恩公怎会认得,这就是当世三大神兵之一的西风扇?”

这话把两人给问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西风扇,或许是剑圣后人的缘故,对孤鸿剑、克己刀和西风扇知晓得多,也存在着天然的敏感,于是才能一眼认出此物。

随之而来的便是好奇,西风扇早在二十年前,就随着神剑山庄的覆灭而消失无踪,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逍遥岛?

那么,玉扇和神剑山庄的覆灭,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小春和叶钧心里都警惕了起来。

玉扇察觉到二人的微妙变化,却不明所以,便道:“这的确是西风扇,乃是我逍遥岛的祖传宝物。”

小春和叶钧俱是一振。

小春笑道:“不对吧!我怎么听说,这西风扇和孤鸿剑、克己刀,二十年前都是神剑山庄的宝贝,为剑圣裴玉春所有,如今怎么成了你逍遥岛的祖传宝物了?”

玉扇笑道:“小恩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西风扇,的确出自我逍遥岛,乃是我太爷爷从这东海海底寻得的绝世其玉,亲自镌刻打磨,才得了一扇三针,取名为西风扇和龙须针。太爷爷乃是当世武学奇才,得了西风扇后,自悟一套名为无相大法的神功,突破武学的无上秘境,在当世打遍天下无敌手。

“太爷爷去世前留下遗训,若不能将西风烈练到第九层,绝不可使西风扇。自此,西风扇传到我爷爷手上,他老人家谨遵遗训,一生未碰过西风扇。在他六十岁的时候,我爹因为私自用西风扇练功走火入魔、疯癫无状,命悬一线。爷爷无计可施,只能带我爹出岛寻医,后来听闻剑圣大名,便寻上神剑山庄求救。

“剑圣裴玉春乃是当世高人,以绝世内功治好了我爹,爷爷一为报恩,二为免再因西风扇惹出波折,便将此扇连同三枚龙须针,一并赠给了剑圣。当时我只有五岁,还不记事,等长到十八岁时,得知祖上有如此宝物却平白送给了别人,心中不免愤愤不平。那时我习武未见长进,便起了歪心思,以外出闯荡为由出了岛,又假装无家可归的孤儿倒在神剑山庄门前,果然被救,自此在山庄留下来当差。两年时间,我只知道西风扇连同另外两件宝贝一同藏在密室,但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直到二十年前中秋夜,神剑山庄突发变故,竟鬼使神差叫我躲进了密室里。后来,凶手追杀小剑圣裴凤霖出了密室,我趁机夺了西风扇,自此在逍遥岛闭门不出、专心修炼。

“或是天资有限、或是造化弄人,我始终无法参透无相大法第九层,又因擅自使用西风扇,使自己走火入魔、热毒萦心。这时我才明白太爷爷为何有此遗训,原来这西风扇产自海底奇玉,看似高洁无暇,其实内敛剧毒,若非武功到达一定境界,便无法压制这扇中毒素,反而会遭到反噬,衍生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夺命之症。

“自此之后,我每日受这热毒折磨,痛不欲生。偶然发觉只有与处子欢好方能缓解一二,才有了这几年来的荒唐事。尽管折磨减轻,但身体却每日亏空,我如今只有三十八岁,却已老得如七八十岁一般,说来也是自作自受!”

说完这些,玉扇已是涕泪连连,神情十分悲痛。

小春和叶钧听完,好不震惊,如何能想到在这西风扇之后,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二人本来还因为此宝物的出现,对玉扇心怀警戒,如今得知他才是此扇名副其实的主人,对他曾潜入神剑山庄之事,也就释怀了。

叶钧突然道:“昨夜我兄弟二人拼尽全力,虽然救了你性命,但你这热毒实在太过厉害,难保今日不再发作。若是如此,你当如何,又要继续迫害无辜少女吗?”

玉扇无奈道:“我又何尝愿意如此?我所求,自始至终只有无相大法的至高秘境,而不是与女子的鱼水之欢。只是如今我已明白,自己天资有限,那又何苦强求呢?倒不如想法子保命来得紧要,至于那些女子,虽是被我强掳来的,但如今她们各个生活无忧、欢好幸福,又有何不妥呢?”

叶钧心中愤满,却无话可说,细细想来,只觉得玉扇也是个可怜人。思来想去,终是道:“若我有法子能解你体内热毒,你可愿保证,以后再不残害女子,岛上这些也放她们自愿还家?”

玉扇眼睛一亮,激动道:“自然敢保证,只要她们愿意走,我必定许她们后半生富贵无忧的钱财,若不愿意,也叫她们在岛上平安终老。好恩公,你真有法子救我?”

叶钧心中尚有疑虑,可想来想去,玉扇终究算不得大恶之人,便点了点头。

小春自然知道,叶钧的法子,还是《十二少阳经》。

玉扇的热毒萦于五脏六腑,也就是十副经中的内五经,只要按书中所言的周天运行之法,再辅以金针刺穴,依次贯通任督二主脉和内五经,不仅可以驱除热毒,还能重塑受损经脉,只需两三日,便可重获新生。

玉扇听了,好不振奋,连半点提防之心也无,便拉着小春和叶钧为他运功施针。二人一心惦记着龙一,却也知道,若不送佛送到西,玉扇肯定不会放他们出岛,当下便耐下心来为他行针运功,自然,行针的是叶钧。

半日过去,玉扇内五经中的心副经治愈完全,顿时叫他苦楚减轻了许多。当夜,在小春和叶钧的帮助下,玉扇虽然还是痛苦难当,倒也可以抵挡热毒的冲击,平稳地度过。

往后两日,三人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运功疗毒,终于在第三日将内五经全部驱毒完毕,彻底解决了折磨玉扇数年的恶病。玉扇获得新生,好不感激,跪在地上拜了又拜,直言要将岛上所有珍宝尽数赠送给叶钧。

叶钧道:“宝贝就算了,岛主若有心致谢,便记得自己的承诺,再赠我们几株红丹草,放我们出岛也就是了。”

玉扇哪有不从,连忙依吩咐取来红丹草,用琉璃瓶子装着,又用黑布遮光,安排得妥妥当当。当天夜里,小春和叶钧便要出岛,玉扇苦留不住只得依他们,送二人一直到渡口,才将一个黑盒子拿出来,交到叶钧手中。

“这是?”叶钧疑惑。

“承蒙恩公多次救命,玉扇无以为报。金银财帛既入不得恩公的眼,思来想去,玉扇唯有以此物相赠,才能心中稍稍宽慰。”

叶钧已猜到盒子里是什么,忙要推辞,却被小春一把夺了过来,嬉笑道:“二哥,岛主一片心意,你还是收下吧。再说了,你把这东西留在岛上,岛主万一又忍不住拿来练功,到时候可不见得还有上回那么好的运气。万一嗝儿屁了,算他的还是算你的?你收下这宝贝,就当救命了,是吧岛主?”

玉扇连连附和,叶钧听罢,仍是犹豫,想起玉扇所说,爷爷裴玉春当年也曾收下此物,处境与现下的自己一般无二。当下也不再多想,收下西风扇,就此与玉扇告别。

回到岸上,只觉恍如隔世。休息的功夫,小春将那红木盒打开,想再看一眼西风扇的神利,却见青碧色的光芒之下还有一本书,拿出来一看,竟是玉扇太祖所创的《无相大法》。二人好不惊骇,粗略翻一翻,便觉得精妙无比,当下心中好不纳罕。

兄弟二人不敢耽搁,连夜策马扬鞭,往昆仑上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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