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了她好一会，方道：“数月不见，云姑娘倒是出落得更好看了。”

安歌一听，心里不知太后敲什么鼓，因就小心回道：“太后过誉了，安歌不过再寻常不过的姿色。”

太后听了，遂将身子又坐正了，对安歌道：“云姑娘不必假意谦虚。哀家看人不会错的。”

安歌就道：“太后抬爱了。”

太后听了，就笑：“哀家听说，你入住了甘泉宫？”

“是。”

“不想燕王倒是待你特别。起初，哀家竟是看走了眼。”太后幽幽道。

安歌听了，心里一惊。因不知太后何意，遂就道：“燕王殿下待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入住那甘泉宫，不过是因为先前的云妃是我的姑妈。殿下一直有心重新修缮甘泉宫，我不过赶了个巧儿。”

今日，灵雨提及甘泉宫，太后召她，复又提及，只令安歌的心，既烦且乱。

“呵呵——你很会解释。但你的话，哀家是不信的。分明，燕王待你有情。论身份，你不过他的舅家表妹，哪里就能够入住五大宫殿的甘泉宫？想以后，他若登基了，必然对你有所诰封。”太后喝了口茶，却是单刀直入。

安歌听了，又是一惊！会吗？是吗？但想起那一日玉瓒和自己的谈话，安歌忽觉得：似乎一切也有那样的可能。一时之间，安歌寻不到好的词措，寝宫里的气氛顿时就僵硬起来。

太后见她不语，自己也默了好一会。她想了一想，方对安歌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依哀家看，不但太子待你有意，燕王待你也很是不错。只怕，这位你动心的人，还有韩王。”

安歌听了，当真不能不语了，因就大着胆子道：“这些，不过是太后的臆测。事实却不是这样。”

“哦？依你说，事情又该当怎样？分明，太子之前为了你不娶。燕王夺了权位，即刻就命你搬入甘泉宫。自永夜建朝以来，那甘泉宫历来就是后妃的住处。燕王这样说，其心已昭然若揭了！”

安歌听了，想了一想，方就蹙眉道：“那——既如此，安歌这就回去，与燕王殿下好生禀明，请燕王殿下收回心意，只欲安歌一个安静的小屋住便是！”

安歌说着，且离了绣墩，只欲朝着太后跪下，表明心迹。

太后见了，看了看安歌的紧张神色，却是悠然笑了起来。“起吧。不用如此。不过，哀家信你就是。”

安歌一听，心口方缓了一缓，方对着太后，诚挚道：“太后需信我。且不论太子燕王韩王那边如何，但安歌的心里，却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

太后就道：“既如此，你不如跟随了我，随我住在这长乐宫内，你看如何？”

“这——”不想太后竟提出这样的要求，倒是令安歌一愣。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微有不悦。

“不是。”安歌急忙解释，“安歌心里自然是愿意的。究竟长乐宫阔大深幽。安歌在这里，定然住的安逸。”

“既如此，你又为何——”

“此事，也需我回过燕王殿下才行。若我贸然就搬了来，想燕王殿下见了，只是要误会我。”

“好。你这就去对他说。他若要为难你，你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太后说着，却又从榻上站了起来，方对着帘外唤了一声：“墨菊。”

墨菊在外听了，赶紧就掀开帘子进了来。她见太后要起身，赶紧就与她披上一件衣服，在一旁扶着她。

墨菊见了太后这般，就与安歌笑：“姑娘若无事，不如就跪安吧。”

安歌见了，遂就与太后行了礼，方退出了甘泉宫。安歌既走，太后方就对墨菊道：“你扶着我，今日我想去看一看皇后。”

墨菊听了，就道：“那我去吩咐他们。”

太后就道：“不必了。何必费这样大的阵仗？究竟，今时不同往日。我这个二孙子，可不比我那刚愎自用而又懦弱的儿子。他遇事极有主见，我在这宫里，竟是半点权都没有的。如今，只是要比以往低调了。就咱们两个去吧，其他人不用跟着。”

墨菊听了，就又道：“是。”

墨菊扶着太后出了寝宫，太后立在廊下，抬头看着幽幽的长空，方自言自语道：“墨菊，你说永夜果然就变天了么？”

墨菊就道：“太后，到底永夜还是姓玉的。”

太后听了，就深深一叹，方道：“我知道。只是这几日，我这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那几个字。只要一想起来，便就是整宿整宿谁不着的。”

墨菊听了，就问太后：“太后睡眠不好，我也是知道的。只不知太后心里，究竟是为哪几个字烦恼？”

太后便看着廊外栽种的一簇一簇的牡丹，幽幽道：“不过就为的那八个字烦心。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说到底，是燕王坏了这皇家的规矩！只怕，以后会因此更加混乱！”

太后说完了，便蹙紧了眉头，沉默不语了。

墨菊见了，就在一旁安慰：“是么？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如此吧。毕竟，在我看来，燕王殿下与太子比较，只是更胜任皇位的！”

太后就叹：“这些，我岂非不知道？但，规矩总是不能坏。若坏了，这其他的人，便也会起来效仿。”

墨菊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不做声了。

太后沉默良久，方对着墨菊道：“走吧。咱们且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墨菊就道：“方才，太后与那云姑娘都说了些什么？”

太后就道：“我有心要将她拘在我这里。”

墨菊听了，就问：“太后，这又是为何？”

太后就叹：“想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几个孙子，个个都为她动了情。想以后，她与皇位之争，总是有患。因此，倒不如由我来收着她的好。我看紧了她，便也就是看紧了燕王和韩王。”

墨菊一听，想了一想，心里就明白了。因对着太后道：“太后，这果然是高招。想云姑娘若安好无恙，与囚禁中的太子总是念想。”

太后听了，就缓缓道：“我当然不会令燕王为难了太子。我现在隐忍不发，只不过想看看这下一步到底是何局势。”

墨菊就道：“燕王若难为了太子，想永夜的百姓俱不会答应的。燕王若想登了大典，便总是要善待了太子。”

“你也看出来了。”太后听了，就与她微笑。“虽然如此，但我担心还是要意外发生。因暂无别的法子，所以只能将云安歌先看住了。其他的，且看以后。”

“太后果然还和从前一样，极有韬略。”

“墨菊。”太后忽又想起一事：“你觉得那云姑娘果真就是云妃的亲眷？”

“太后这话是何意？”墨菊听了，心里也是一凛。

“那云姑娘的口音，甚是奇怪。只不像是永夜人。初时，我见了她，听她说话，心里就觉奇怪的。因还觉得自己听错了。不想，今日再听，还是如此。”太后沉吟道。

墨菊想了一想，就道：“却是如此！现在我细细一品，果然觉出了不对。若果然如此，太后想怎样？”

“咱们也别慌了手脚。此事干系甚大，你且去好生查探！待有了结果了，再来回我！”太后嘱咐。

“是。”墨菊遵了旨意。

那边厢，安歌也就疾步出了长乐宫。安歌一边走，一边就从袖中取出那根五彩的穗子。待到了甘泉宫前，正寻思见了玉瓒，要将灵雨姐姐好生与他夸赞一番。正要走上台阶，就听得身后有人唤道：“云安歌。怎么在姚大人家里逗留了这么久？”

说话的人，正是玉瓒。安歌也就回了头，与他道：“我已然从姚大人家里回来了。这入了宫了，墨菊嬷嬷却又过来找我。说太后要见我。因此，我就又耽搁了一会工夫。”

玉瓒听了，就问：“太后要见你？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安歌听了，正要提及搬迁宫殿一事。但想着灵雨托她的事也很重要，因就将手里的穗子给玉瓒看了一看，就问：“燕王殿下，你觉得这根穗子看起来怎样？”

玉瓒的心，哪里就在穗子上。听见安歌问他，也就瞄了一瞄，漫不经心道：“看起来还行。”

“还行？分明就是很好看，是不是？”安歌朝他一笑。“这根如意穗子，周身用金银线和五彩的孔雀丝线精心编织而成，可不同市面上买的，也不同宫里现做的。”

玉瓒听了，颇不以为然，就道：“好看也不过是穗子。我来找你，可不是只想与你谈什么穗子的。”见安歌的注意力只在穗子上，玉瓒不禁忿忿。

安歌见了，心里不禁一叹，因对着玉瓒道：“王爷，这根穗子可是有人托了，要一心送与了给你的！”

玉瓒就道：“云安歌。我只想和说正事。”

安歌就笑：“你就不想知道，送你穗子的是哪位佳人？”

玉瓒便瞥了瞥她道：“云安歌。你是没有耳朵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