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听了，声音就有些哽咽。因看着玉瑾，又道：“太子殿下这又是何苦？想来，若有一日，您身陷囹圄了，永夜的百姓，也只认为您是咎由自取的。”

“身陷囹圄？我怎会？安歌，我丢了太子之位了，也就不继续住在宫里了。想我永夜也不是小国，我可以一身轻戎地四处看好山好水去！”玉瑾还试图安慰安歌。

“不！太子殿下没有明白安歌的意思！”安歌说罢，难抑激动。

看出安歌的异样，玉瑾想了一想，不禁小心问道：“安歌，你怎么了？你，究竟想与我说什么？”

安歌看着玉瑾，当真就要将玉瓒的行动告诉了玉瑾。但电光火石之间，安歌忽地想起了熙宁，想起了自刎的父皇母后，想起了难以计数的被永夜大军杀死的宫人。安歌激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云安歌，你疯了吗？莫非你果真要告诉了玉瑾？你忘记了你的深仇大恨吗？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你在永夜，苟且偷生，不就是为了以后的那些图谋？

“安歌只是担心殿下。究竟，自古以来，失去了太子之位的人，下场总是不大好。”安歌淡淡道。

“是么？”

“翻开史书，这样的事当不少见。太子殿下纵然不要这储君之位，但凡事总该考虑细密一些。”

“我已然考虑周到了。我想过了，待明日上了朝，我就与父皇母后说明这些。”

安歌听了，心里一抖。“太子殿下果然要这么做？”

“不错。我都想好了。这样一个极佳的机会，以后可是难寻了！”玉瑾说着，就又调整好了坐姿，双手拨弦，一声清冽的宫音流泻传来。“安歌，不要说话了，也不要再问我。这样美好的花香之夜，只适宜焚香听琴。”

说罢，玉瑾便闭上眼，心随律动，悠然自遣。安歌见了，只得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瑾奏琴，也有些累了。因就看了看几旁的香案，与安歌淡淡道：“我消遣够了。却是忘了你的疲累。也罢，这香也燃得差不多了，可见时辰也不早了。你莫如回去早早安歇吧！”玉瑾说着，也站了起来。

彼时，半开的轩窗内，忽地吹来一阵香风，安歌终于觉出了些许的心旷。那半月洒下的余光，照在了窗内的屏风上，将那屏风上的一对五彩金线的凤凰，映的是栩栩如真。

玉瑾的衣袍微动，他拂了一拂宽大的衣带，方对安歌道：“只是你走之前，我须问你一件事。”

“不知，太子殿下要问我什么？”不知为何，安歌看着玉瑾，只觉得此时此刻的玉瑾，竟如那古画上的仙人一样，衣带当风。

“若我以后不做太子了，你可还会一心跟随与我？”玉瑾说着，只朝着安歌走近。玉瑾的气息淡淡，和玉瓒的侵袭的气息感，很是不同。玉瑾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只令安歌想要靠近。

“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问？”看着一袭白衣的玉瑾，安歌忽垂下头。虽然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但看着目光澄澈的玉瑾，安歌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名无耻的背叛者。

“我当然想问一问。因我不想在游山看水的日子里，身边没了你。告诉我，安歌，以后你还愿一路跟随我吗？”玉瑾轻问，但神色却是执着，似乎这样的问题，安歌非回答不可。

“太子殿下一定要让我回答么？”安歌的心里，斗争剧烈。她佯作镇定，只不让玉瑾看出半分。

“安歌。你这番踌躇，莫非心里是不愿么？”玉瑾见安歌欲言又止的，心里未免失落。

“不。太子殿下，我不是不愿。只是安歌的心里，有难言的苦衷。”安歌默了半响，只得从唇边吞吐说出这几句。

“苦衷？莫非，是我二弟不愿你继续跟随我？”玉瑾想想，又道：“算来，也只有他，可以决策你的行动。安歌，是这样吗？”见安歌依然不答，玉瑾就笑：“算来，我不该恨我二弟。相反，却是要感谢他。若不是他将你送了来，我在这东宫，该是怎样的寂寞！”玉瑾说完，又是一叹。

安歌迟疑了半响，终道：“不。不是这样。这是我自己的事，和燕王殿下无半点干系。只因安歌不喜远游。因此，安歌到底要辜负了太子殿下您的好意了。”

玉瑾听了，心里充满了酸涩。因就与安歌道：“不喜远游？好。若为了你，我也可以不离开永夜都城。咱们寻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以云鸟为伴，以琴书自娱。你看，这样可好？”玉瑾的语气中，依然充满了无比的真诚。

安歌听了，心里当真充溢着满满的感动。她抬头看着玉瑾，低低道：“太子殿下，你待安歌极好。只是，人各有志，恕安歌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安歌说着，抬起步子，就要朝着书房外走。

玉瑾看着月光将安歌的纤影，拉得老长老长。沉默片刻，玉瑾就苦笑：“我明白了！这不过是我一时的提议，你且不必放在心上！好了，夜已深，你莫如赶紧回了！”

安歌听了，遂与玉瑾道：“太子殿下也请早些安歇吧！”

玉瑾听了，与迷蒙的灯影中，只是朝她微微颔首。“慢着。到底夜也深了。你一人走着，总是不便。我叫一个嬷嬷送你回去。”玉瑾又道。

“不用了。安歌的胆子也不那样小。况从这里出去，一路也是灯火通明的。”

玉瑾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作罢了。

安歌出了书房，小步快走，到了自己所住的偏院。入了屋子，发现瑁儿已经睡着了，已是夜半时分了，屋外清凉如水，但安歌却是不能安逸睡下。

看着桌旁的灯烛就要燃尽，安歌思虑要不要在起身，续上一根灯蜡。抬头一见，那半阖上的窗户里，却是腾空闪进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下了窗户，矫捷越过了窗下放置的一个花瓶，轻盈就

在了安歌的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