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的眼眸离安歌如此之近，他的眸子是深沉的黑色。他看着安歌，似乎要将她的整个面容定住，只贮存在自己的脑海里去。

“不。我是信你的。”安歌一反常态，却是微笑说出这句话。

“这，又是为何？”玉瓒只觉自己一颗心，在砰砰砰地激烈跳动。

“我是信你的。只是这样又如何？”安歌苦笑。

“安歌。你若信我。回头我就将与姚灵雨的婚事给退掉。其实在来看望你之前，我已打算这么做了。况我对她，并无半点男女情意。”见她愿意敞开些许心扉，玉瓒不失时机地将此话插入。

“是么？你可知，你这样做了，那位姚姑娘该是如何伤心？你们的亲事，朝夕之间，几乎传遍了整个永夜。如此一来，你让那位姚姑娘如何做人？”安歌说着，兀自叹息了一下。怪道那一日万花大宴，姚灵雨的表现只是淡淡的。原来她不慕太子，却是心仪玉瓒已久。

“安歌。为了你的缘故。我也顾不上周全了。只要你朝我轻点一下头，我马上就入宫向父皇母后说清楚。我在府中沉吟了几日，方悟出心里要的是什么。”玉瓒说完，面色一红，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

“不。王爷万万不可如此。”短暂的激动过后，安歌迅速恢复了常态。

“为什么？今天我过来，为得就是试探你的心意。”玉瓒咬着牙，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试探我的心意？”安歌听了，摇了摇头，苦笑道：“王爷不必如此。那么——就实话和王爷说了吧，安歌和王爷，是没有以后的！咱们之间，保持这样的现状，已然是极好了！”安歌立在轩窗后，抬着头，真诚地看着玉瓒。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玉瓒后退几步。

“不错。王爷，我的身份特殊。此番身在永夜，只想低调行事。王爷万万不可将我推到了前台来！”安歌的语气中，除了坚决，还有一丝哀求。

“是这样。可见，我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如果这些话，是太子所说，想必你的心意，还是会有所改变的吧！”玉瓒终于气馁，但心里却是想起了玉瑾。如果换做一个人，也如他一般，说着这样的话。是否，安歌会扭转自己的心意？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王爷。你当真多虑了。我和太子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见玉瓒面现妒色，安歌忽觉得不悦。

“是吗？可是太子明明待你有情，你二人又朝夕相处的。想再过一段时日，你的心里，也不一定这样想。”玉瓒的面色依旧阴沉。

安歌就叹：“王爷。那不过你的臆测。安歌心里念念不忘的是什么，想王爷该知道。”

玉瓒听了，怔了一怔。方道：“我知道你想复国。但你到底是青春之龄，与男女之事，当真不想么？”

安歌不禁冷笑。“王爷似乎忘了自己的初衷了？究竟是谁令我入了东宫的？莫非，王爷对自己的所为，持反悔态度了么？”安歌反讽。

玉瓒阴鸷道：“我没忘记。我只是告诫过你，不能对太子生情。”

安歌听了，再次冷笑。父皇母后惨死的一幕，再次涌现她的心头。熙宁残破的皇城，遍地烧焦的尸体，那呛人的浓烟，百姓哀嚎的面容，如电光火石一般，在她脑海挥之不去。云安歌？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忘记了你的血海深仇了？

“王爷。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男人了么？王爷只需记得约定就行，其余之事，不劳王爷烦忧。”安歌已然无心和玉瓒争辩下去了。“若王爷无事，不如就出去吧！安歌保不定，太子殿下会不会派人过来宣我。”看着看着窗外，发觉迷蒙的细雨，已经停了。

“好。总算是弄懂了你的心意了。我也算没有白来。”玉瓒心里叹着气，步履沉重地往屋子外走去。

安歌跟随在后，看着玉瓒惆怅的身影，在后默默道：“恕安歌不能远送王爷了。”

玉瓒听了，并不回头——只因回头也无甚意义。他立在海棠树下，看着那些被雨打落了的海棠果，沉闷道：“既你无意。我也不欲和那姚姑娘解约了。”

安歌听了，遂在他身后默了一默。方道：“这是极好的亲事。想王爷若得了姚大人的匡助，气势只会更浩大的。”

玉瓒听了，便苦涩道：“这个，也不劳你费心。你只需探出我母妃薨逝的真相。”

安歌就道：“王爷放心。究竟太子也与我相熟了。待一有时机，我便为王爷寻探。只是，若太子殿下果然便是无辜的呢？”

玉瓒听了，就冷笑：“他不会是无辜的。这一点，我心里清楚的很。”余下之言，玉瓒却不愿说更多了。他一径说，一径落寞地走向院门。安歌看见廊下的那把青色的绸伞，遂拿了伞，握在手里，在后轻声呼唤他：“王爷，你的伞忘了——”

玉瓒已然出了拱门之外。听了安歌的话，只是淡淡道：“你放着吧。若下次来，天落雨了，我也能再打了回去——”说完这话，玉瓒的身影便倏忽不见了。也不知他是越墙而出，还是大步走出东宫大门的。

玉瓒走了。安歌抚着胸口，觉出自己的心痛。她怅惘地看着东宫处处的红墙碧瓦，也不知在拱门前站了多久。一时，瑁儿却忽然出现了。看着安歌一副痴痴的样子，就拿了一块帕子，在安歌眼前晃了一晃。无奈，安歌因有心事，只是视若未见。

瑁儿就笑，大声说道：“云姐姐！你是走火入魔了么？”

安歌终于回神，看着瑁儿，就笑：“可是太子有什么事，嘱咐与我？”

瑁儿就道：“正是！方我去荟萃堂取一样东西，恰巧见了太子身边的小豆子。小豆子得了太子的令，本是来请姐姐你去奏琴的。岂料他见了我，便犯了懒，见我顺路走回，便叫我来知会姐姐一声。”

安歌听了，就道：“好。待我回屋备了琴，即刻就过去。”

瑁儿就笑：“那小豆子说了，姐姐只管人过去就行。小豆子还说太子殿下的书房里，新摆了一把古琴，只等姑娘过去鉴赏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