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她心里不痛快，轻声说了句注意身体走出门，忽然想起她衣服还在洗衣间挂着，又转回来补充道:“你应该有替换的衣物吧？你那外套脏了，所以我帮你洗了洗。”

她目光忧郁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出了警队宿舍，街边长明灯依然亮着。刑警队地处晋阳市区周边，往后走便是庄稼地，这时候虽然已经凌晨，但隐约可见地头上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围了一堆火苗正在嬉笑打闹。

我出了院门往学校方向走，一骑着摩托车的爆炸头青年往我旁边一停，口气嚣张道:“喂，小子，你是那条道上的？”

在每个城市这个时间段，都有一些初中辍学或小学毕业的年轻人，无头无脑的拉帮结派，成日无所事事装出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嘴脸。美其名曰，江湖人士。

这些人就如同路边的野狗一般，你不撩拨它们，它们也会冲着过往的行人乱吠，像是以此来宣告自己的地盘归属。

对于这一类人，最好的的办法是闭口不言，匆匆过去。但这令人生厌的事情总是在同一天里不断缠着你，一桩接一桩，怎么都摆脱不去。那人见我不言语，停了摩托车将我拦下:“问你话呢。”

我被那鬼调戏了一番，又无法像张曦解释这场误会，再遇上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心里的不痛快便如暴风雨即将来临前乌云密布。

“人有人道，鬼有鬼桥，人不走人道，偏要夜班三更出来引鬼。果真是活腻了。”

他没听懂我意思，只听到活腻了三个字，刷的从腰间拿出弹簧刀指着我道:“你说谁活腻了？”

我念个咒，一脚踢他大腿，举手在他天灵盖拍了一下，转身就走。

走了没多远，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尖叫，那爆炸头青年摩托车也不顾，拔腿就往地头玩火的那几个同伴身边跑去。

冯唐氏从我身边幽幽浮现，我听得她轻声叹了口气:“你最近一直心浮气躁，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日才行。”

冯唐氏自从郑建军家工地上的案子后，便一直跟着我，但人鬼殊途，我身上浩然正气太重，所以她并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待着。

不过一旦我有事，念个咒她总能及时出现。离中元节尚有一段时日，她又阴寿未尽，阴寿未尽的人是不能往生的，只能任由她去。今天听她一说，我才发现，似乎自从真守观那事过后，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有些时候只能靠念经文才能缓解一下。

我对她道了声谢，调节自己的情绪往学校方向走。

前文说过，晋阳大学是建在老城区的，城市几次扩建，很多老城区的学校都迁址，唯独晋阳大学没有搬迁。老城区树木繁茂，环境优美又安静，非常适合学习。

而且晋阳大学对外开放，很多老人在饭后都要去学校散散步。所以每次回学校，都要经过这里。

以往的时候，入夜的老城是非常安逸的，即使是夜间玩耍的学生，回到这里也会下意识放慢脚步压低声音，生怕打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但今天是个例外，一进老城，就听到有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我寻着声音过去，却见一位老婆婆独自蹲在路边，正在烧纸。

今日又不是鬼节，烧纸做什么？我搜肠刮肚想一阵，也没听说过老城区谁家有丧事过头七。难不成是老糊涂了？

我站在不远处听了一阵，她说话声含糊不清，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想着也许只是老一辈的盲目迷信，便转身准备回学校去。

刚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惊呼，我急忙一回头，却见那老婆婆正跌坐在地，火盆被打翻了，燃烧的纸钱灰烬打着转四散飞舞。

跌坐在地的老婆婆合十双手，说着多有得罪的话，但那灰烬只是旋转，也没看到有什么阴秽之物在周围作怪。

我过去搀扶她起来，老婆婆对我说了声谢谢，颤颤巍巍的要去扶那火盆，我让她先不要动，掏出玉佩反握在手心，绕着火盆走了一圈后，才将之放平，那旋转的灰烬也尽数落地。

“昨晚我那死去的儿子托梦给我，说他缺钱了，今天回来要我给他烧点。谢谢你啊小伙子。”她从地上拿了拐杖，又对着灰烬行了个礼，拿着火盆回去了。

我看着她拐进敬老院，将玉佩挂到脖子上，就地推演了一阵，眉头渐渐皱起。

这只是普通的阴灵向亲人要点冥钞，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除非是有人打扰了它们，触犯了鬼事。

我看周围并没有生人靠近，那阴灵也没了踪影，难不成我的推演出了差错？

带着满脑子疑问回了学校，看门的老张正开着电视睡觉，我帮他把电视关掉，徽宿舍洗个冷水澡，将一天的不快驱除后，这才睡去。

第二天，蒋欣给我打电话，说在外出差的郑建国回来了。我想起一周前范桐变僵尸的疑云还没有散去，跟汪小飞借了自行车，往建军大厦行去。

去了建军大厦，只有郑思思在公司门口等我，郑思思说蒋欣还要照顾郑建军，让她带着我去找郑建国。

郑思思的脸就是通行证，而且还是百达通，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郑建国的办公室，女秘书一见是公司二小姐，连忙进门通知郑建国，随后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内。

郑建国正在打电话，面带春风，看来是又谈成了一笔生意，我站在沙发前，看了一阵挂在墙上的名贵画卷，那边郑建国放下电话走过来，叉着腰也看了一阵道:“你对古画有研究？”

郑思思也凑过来，颇有兴趣的看着我，等我发出一堆长篇大论。现在我在姐妹两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我能从郑思思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

这当然是件很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我张口瞎编道:“略有研究。”

“你看看，这幅画值多少？”

“二百块钱，两幅。”

郑建国以为我在调侃他附庸风雅，脸瞬间黑下来，郑思思站在一边捂着嘴偷笑。郑建国冷哼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手指头敲着办公桌。这人我在郑建军住院时见过一次，只是匆匆露了一面，他和郑建军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阴冷之色。

郑思思在一旁起哄道:“那个谁，这可是花了好几十万买回来的。可不要乱说哦。”

“我怎么可能乱说，你看看画里那小人手里拿着的诺基亚，是不是值一百块钱？”

郑思思趴在画上看了一阵:“对呀，古人怎么可能玩手机？”

大师级的赝品，往往会在画里留下记号，以便于自己辨别，这记号如果不是眼里过人的人，是不会发现的。

郑建国屁股挪动了下，转移话题道:“听思思说，一周前你过来找我？”

我坐在沙发扶手上道:“对，是关于新野小区那块地的事情。”

我看到郑建国瞳孔缩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