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激动欣喜难耐的心情，楚冷生一路上了山顶，殷轻羽沉默的在他身后跟了一句。

然而，山上除了一望无际的密林之外，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人烟。楚冷生蓦地停下脚步，四周环顾一圈，有一种被人玩弄的错觉。不觉握紧手指头，发起怒来。

“你骗我？这里根本就没有房子，她根本就不在这里对不对？！”

殷轻羽淡定自若的看着他，神情肃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露出这般愤怒的模样，第一次还是很多年前，她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赵姑娘已经嫁作人妇。那一日，他发怒的如同一只暴走的野兽。

此时此刻，他已然在发怒的边缘，随时有可能会对她出手。可是，殷轻羽却丝毫感受不到惧怕。

她眉眼清冷，目光穿过他落到他身后的密林深处，兀自向前走去，“我说了，带你来见她，就一定会让你见到她。跟我走吧。”

楚冷生愣然，放松了几分手里握的拳头，但是内心里，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气息。密林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他不愿意去面对的事。

越往密林深处，他心里的恐惧就越来越明显。直到，前方一处清晰的石碑清晰的落入他的眼底……

轰！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里轰然倒塌，不留丝毫片甲。

“这……这是……”

“你不是要见她吗，我带你来了，剩下的话，你和她说吧。”殷轻羽轻轻说着，目光落在石碑和坟头处，眼角不觉微微有些湿润。

再看看自己身旁，一个魁梧的壮汉，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石碑上的“赵芙”二字，整个人犹如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砰”的一声，他跪了下去，整个人受到了巨大打击。然而，他好像还有些不相信，目光一瞥，看着殷轻羽咬牙颤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救了她吗，她怎么还会死？！！”

近乎绝望的咆哮声，惊起了密林深处的鸟儿。殷轻羽看着他，冷了面色，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火夜。

那夜，李家一场熊熊大火染红了半边空。等她赶到时，李家的下人们死的死跑的跑伤的伤。当时的赵芙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躺在李家公子的怀里。

那时的她，其实已经身患重病，一场大火加剧了她的病情。当年，她救走了他们一家三口。

然而，她的命终究是没能留住。按照她临终前的意愿，殷轻羽和李家公子将她埋在了这苍翠山。

“……赵芙临终前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她说，当年她身患重病，以药续命。家里人付不起昂贵的药材钱，得李家公子垂怜。故而，她便以身相许嫁给了他。她说，并非有意负你，但听说你为了钱占山为王沦为草寇，她的心就已经凉了一半。”

说到这里，殷轻羽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眼前的楚冷生整个人一瞬间变得苍老无比，突然低下头，狠狠地磕在了石碑前。

“阿芙，是阿生哥对不住你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去做山贼，更不该因一时嫉妒冲昏了理智，放火烧了李家庄，害你断送了性命啊……我是个罪人！”

默默转过身子，殷轻羽抬头看了看远方的一片蔚蓝天空，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

她曾答应过赵芙，永远不要将她已死的事情告诉给他。可是，她食言了。如果不说出真相，那么楚冷生这一生可能都没有办法走出这一段阴影和自责。

“楚大哥，赵芙姐说了，她不怪你，也不恨你。相反，她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虽然你沦为草寇，但是她仍然愿意跟在你身边。如果不是因为突然身患重病的话……她说，她不要让你看到她被病魔折磨致死的丑陋模样，她说，她要在你心里永远保持着当年的模样。赵芙还说……”

她顿了顿，听到楚冷生沙哑又低沉的嗓音问，“还说什么？”

——“人的一生太漫长，阿生哥，你一定要找个好人陪你好好走下去。”

这是赵芙的原话。

殷轻羽没有回头，却能清晰的听到了一个男人低声压抑的哭泣声。这种压抑的哭泣声慢慢扩大，直到爆发。

“阿芙——！”楚冷生仰头长啸一声，似乎是喊出了这么多年的所有思念。

下山的时候，殷轻羽在山脚下看到了若水焦急等待的身影。看到她走下来，若水连忙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关切的问道，“主子，你有没有受伤？”

殷轻羽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眼神瞥了瞥，看到不远处小心翼翼往这边看来的鹅黄色身影。

“这丫头怎么来了？”

若水随即解释道，“说是担心楚门主，故而跟来看看，不过属下一直拦着没有让她上山。”

殷轻羽没有再看任采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她叫住，“喂，怎么就你一人下来了？我义兄呢？啊……难不成，你把他……你对我义兄做了什么，你把他还给我！”

殷轻羽回头看着她，冷淡的道，“不想死的话，我劝你就乖乖回去等着楚冷生回去另外，楚冷生的心并不在你身上，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任采脸色一红，因被她看穿心事而面红耳赤，急躁的跺了跺脚，气愤之余却又无话反驳。她说的没错，楚冷生的心里从前以后都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赵芙。她在他醉酒时会常听到的一个名字。

她可以接受楚冷生当面对她的拒绝，却接受不了随随便便一个外人就来劝她放弃的鬼话！

“你站住，不准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说，你究竟把我楚大哥弄到哪里去了？”任采一大步跑到殷轻羽面前，将她拦下逼问，不准她离开。

若水先一步拔剑，面色冰冷的看着她，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

殷轻羽看了看明明很害怕却还在硬撑着的任采，撇了撇嘴角，“放心吧，等他想通了，他自然就会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