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容馨儿正被丫鬟伺候着梳妆打扮，慕容秋心忽然来了。

见到她，慕容馨儿将眉毛一皱，满口嫌弃的语气问道，“有事找我？”

慕容秋心站在门口，唯唯诺诺的低着头，抬眼看了她一下。但在接触到她厌恶的眼神后，又忙不迭的低下了头，下意识的咬紧下嘴皮，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就快些说，一会儿奶奶要回府了，我还要去迎接奶奶。”慕容馨儿满意的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慕容秋心咬着嘴皮子，眼神恍恍惚惚左右四下里转悠着，似乎是有话要说，可是又不敢说。见状，慕容馨儿皱着眉头朝她招了招手。

“进来吧，有什么话就说，姐姐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在这打哑谜。”

慕容秋心缓缓的进来屋子，犹豫了几下，终是缓缓开口唤了一声，“二姐姐，我……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快说，别打哑谜。”慕容馨儿正眼瞧也没瞧她一眼，只是兀自将金光闪闪的头饰一个一个放在头上比划着。

看着那些好看的珠玉金簪，慕容秋心眼角狠狠刺痛，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了几次，她才移开目光，继续低头看着脚下，一字一句将此番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二姐姐，我求求你，让夫人别再让我娘做那些下人做的活儿了。我娘她身子弱，禁不起这般折腾。二姐姐，我……”

“慕容秋心，如果你只是过来替你娘求情，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我娘的事我一向不插手，更何况，我听说五姨娘是个婢女出身。这下人们干的活，想必你娘也没有少干。”

慕容馨儿直接打断她的话，说出的话却尖酸刻薄。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毫不顾忌的轻笑着。

慕容秋心抿唇，知道同她求情并无用。随即她咬唇，犹豫几分，说出了一个让慕容馨儿尤为感兴趣的事情。

“二姐姐，有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情？关于大姐姐左手腕上的疤痕，你还记的吗？回府那夜，我亲眼看到她的手腕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而且她……”

说到这里，她突然不说话了。但凡是关于殷轻羽的一切事情，都能引起慕容馨儿的全部注意力。

“她怎么了？继续说下去。”

慕容馨儿搅动着两根手指头，唯唯诺诺的继续说着，只是声音里多了些许愤懑之意。

“大姐姐亲口告诉我，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慕容轻羽。那象征身份的木牌是她随手捡到的，她故意冒充相府大小姐，就是为了能够享受荣华富贵。”

慕容馨儿听罢，眼眸一凝，“果然，我就知道，真的慕容轻羽早就已经死在十年之前了。现在的这个殷轻羽，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罢了！”

她冷哼一声，随即盯住慕容秋心，勾起唇角轻笑，“秋心，我的好妹妹，你方才不是想替你你娘求情吗？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待会儿去见奶奶时，我让你做什么说什么，你就要乖乖的听我的吩咐，明白吗？”

慕容秋心一见她脸上阴森森的笑容，就知道她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事要自己做。但是一想到自己被欺负的娘亲，她咬了咬牙，还是点了头，轻声答应了。

……

南边小院，殷轻羽正在喝粥吃着糕点，温念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老妇人回来了，正在大堂上说要见您。”

闻言，殷轻羽手中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还剩半碗的清粥，随即放下碗筷起身，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温念上前一步就要收拾碗筷，却被殷轻羽阻止了，“先不用管，你陪我一起去大堂，若水这几日有事不在我身边。”

言下之意就是这几日，温念要帮着处理一些随时可能突发的事件。

“是，主子，温念明白。”

大堂上，早已齐刷刷聚集了一众姨娘。在相府里，除了这样的一些重要场合，几乎很少能见到一家子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场面。

殷轻羽刚一进门，就看见高高端坐在主位的花白老人。十年了，有些人有些事，仍旧像昨天一般浮现在眼前。

她的心微微一抽，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这十年来，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也就麻木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老夫人从人群中抬头，浑浊的目光一眼便落到门口缓缓而入的殷轻羽身上。

眼前的红衣小姑娘，举止缓步，戴着一副半边面具，目光淡然却深邃不见底。老夫人的手微微一哆嗦，目光之中隐约间有泪花在闪现。

“是轻羽这孩子吗？”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入耳，迫使殷轻羽的步子不觉微微一顿，慢了半拍。

老夫人声音微微颤抖，不等殷轻羽走到面前，就有些激动的起身，走步履摇晃的走到她的面前，低低的唤一声，“是羽丫头吗？”

这一声熟悉的“羽丫头”让殷轻羽的心头微微泛着苦涩，多少年过去了，也唯有这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初心不变。

只是，奶奶，要让您失望了，孙儿还不能对您承认一些实话。

老夫人看着她，忽然就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急切的问道，“羽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奶奶了吗？”

殷轻羽只是抿唇低首不语，在她的询问下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了句，“我失忆了，对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番话让老夫人的脸色一变，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些怜悯和心疼。她伸出颤巍巍的右手，缓缓的抚上她那被面具遮住的半边脸，“那这脸……？”

“娘，大姑娘这脸说是也毁容了，怕露出来吓着大家伙，故而才用的面具。唉，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了。”

开口说话的是柳愫，只见她一手捏着丝帕，一手装模作样的擦拭眼角，似乎是真的在为殷轻羽的经历而恸容。然而，那掩在丝帕下面的神情，又不知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柳愫的解释让老夫人幽幽一叹，闪着泪花看着殷轻羽，默默打量了几眼后。殷轻羽只觉得身子被带动的向前倾，竟被老夫人抱在了怀里。

老夫人抱着她，同时还用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一样，低声喃喃着，“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忘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做噩梦。”

那一瞬间，殷轻羽简直快要忍不住的抱着老人家大哭一场，宣泄自己这十年来的所有伤痛和苦楚。可是最终，她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的复仇大计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因为任何私情而毁了这计划。

知道老夫人感慨一番后，好半晌殷轻羽在开口唤了一声，“奶奶。”

而这一声奶奶，却又是让老夫人高兴了好一阵。

“羽丫头啊，你陪奶奶回房歇着吧。人老了，经常容易犯困。”

慕容清进宫上早朝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府。而对于府里的这些个姨娘，老夫人也没有一个瞧着顺眼的，索性她就找了个理由，让殷轻羽送她回房歇着。

柳愫看着这一老一小离去的身影，随即皱着眉头握紧拳头，心中颇有几分不满。

“夫人，这人都走了，您就别瞪着了，这眼珠子都快给您自个儿瞪掉了。”

大堂里，三姨娘林晓冷嘲热讽的笑着。在这个府里，她对柳愫的关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但凡有任何能够让柳愫出丑的机会，她必然是不会放过。

不过眼下，柳愫并没有闲心思跟她计较。她目光幽幽，也仅仅是冷冷的看着她，并未出言。而她的沉默则是给了林晓更大的胆儿，“夫人，你可不要怪妹妹我多嘴。如今老夫人回来了，这往后的日子，大姑娘可是就要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了。你也看到了，这老夫人可是对大姑娘疼爱有加啊。”

“姐姐，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老夫人疼爱的是真正的慕容轻羽，可不是现在的这个冒牌货殷轻羽。”

一旁的四姨娘梅素琴放下手里的糕点，眉眼带笑，说出的话却无一不是向着柳愫这边。

林晓冷笑一声，“冒牌货？你们倒是拿得出证据来证明这大姑娘是冒牌货啊。”

丢下这句话后，她起身，一刻也不想多待的便离开了大堂。连给梅素琴丝毫还嘴的机会都没有，气的她牙直痒痒。

转过身来就和柳愫诉苦，“姐姐，你看这林晓，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柳愫也不恼，只是拿起茶杯润了润喉，眼眸里闪现出一抹精光，“放心吧，林晓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大浪来。眼下，最要紧收拾的，还是这个殷轻羽。”

梅素琴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姐姐，你想怎么对付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你也说了，既然是冒牌的，那就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柳愫勾唇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看的人后背一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