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凌歌……

顾小七的面色微微一变，“是住在九洲苑的那个，身患不治之症的颜琢卿的妹妹？据说……也是个天才呢。”

“的确很聪明。”君写意按着眉，动作很优雅，“薰替她治病，所以她现在有能力和你作对了。”

“二嫂她……”顾小七微微拧起了眉，显然对伶舟薰的行为很是想不通。

君写意抬手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淡淡笑了，“小七，薰的事情，你不用多管。这个人，如果要做些随心所欲的事情，是没有人能阻止的。所以好在她还是严守自己原则的。”

“好。”有些疑惑，但顾小七确实是相信伶舟薰作为第一杀手的能力的。想了想，顾小七有些踌躇地道，“二哥，二嫂怎么没跟你一起？”

君写意垂眼喝了口茶，淡淡道，“最近事情比较忙，薰亲自去处理一下。怎么了？”

“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而已。”顾小七垂下了眼，声音里是淡淡的心虚，“好像，是说这段时间，出云谷谷主一直陪在四皇子身边，两人形影不离。”

君写意的动作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顾小七并没有察觉到，然后他才慢慢开了口，“的确这几天薰都没回家。不过，大概是非常时期，要保护席宸砜的安全吧。”

“包括睡觉时间？”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顾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道。

君写意抬起了眼，淡淡扫过顾小七的时候，让顾小七猛地夹起了脖子，觉得全身窜过一阵寒意。

“我知道了。”君写意面无表情地回答，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但是薰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我相信她。”

——真的不会么？君写意也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啊，伶舟薰没有必要遵守什么别的规则。如果真的是夫妻，他倒真的会完全相信伶舟薰。

现在这样……他没有相信的理由，而伶舟薰也没有理由要让他相信。

只是薰……我现在好想你。你听得见么？

伶舟薰轻叹了口气，收起了绕在席宸砜腕上的金丝。

只置了一颗夜明珠的房间里有些阴暗，看不清床上人的表情。但即使是看不清，她也能清楚地知道，那人在梦魇。

自从璃妃死后，他每个夜晚应该都是这样过来的。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直到醒来，陷入下一个黑暗。

指间的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席宸砜的眉心，上面闪着的微弱蓝光显示已经被主人抹了什么药物上去。

席宸砜的眉渐渐松开，但依旧保持了一些褶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伶舟薰身上的淡淡药香，永远是能让人镇定下来并且心情愉快的。

盯着席宸砜看了一会，伶舟薰坐到桌边，半眯起眼，双手十指交叉放在鼻前，阴影遮住了嘴角翘起的弧度，夜明珠柔和的冷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烙下了痕迹，甚至是微微地晃动了一下。只是那张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上，表情连一分都没有变过。

人道她虽然陪同在四皇子身边，却一直都在睡觉。

这件事，就连席宸砜自己都不知道。

他夜夜梦魇，是已经到了她看不下去的程度。于是最终决定日夜对调，晚上她照顾他，白天她睡回笼觉。

缓缓合起了眸子，伶舟薰的脸上不见丝毫倦色。而且，她总得保证席宸砜的安全。外面放的几百精锐侍卫，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解决起来只是一瞬间的问题。人人都知道，要杀四皇子的话，要过的其实是她这一还。

白天她靠在席宸砜身上假寐，但如果有人突袭，她照样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就是杀手。

床上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说起来……就算是用了药，席宸砜睡得依旧不安稳。看样子白天要做出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不是很容易呢。

抬起左手，伶舟薰张开五指，认真地端详起来。

其实，是可以知道席宸砜梦见什么的。她堂堂出云谷谷主，什么邪门歪道不会，连起死回生她都已经掌握，更何况小小的视梦之法。只是这种事情，做起来她也有些不齿。

听得席宸砜模糊的呓语，突然间有些好奇起来，伶舟薰起身走到床边，然后俯下身去，将耳凑到席宸砜唇边，想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梦见了什么？”自语了一句，伶舟薰摸着下巴告诉自己这是一句废话，都已经梦魇了，怎么可能不梦见什么？

又靠近了一些，可以依稀地听见席宸砜似乎是在唤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又很短，于是就不断地重复着。

伶舟薰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一些，然后直起了身来，负手凝视席宸砜，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这个人……似乎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想了想，伶舟薰伸手覆在席宸砜的额上，那根银针正好是从她的两指之间透了出来。下一个瞬间，另一只手就把那枚闪着蓝光的银针给拔了出来。

席宸砜的眉微微一皱，似乎就要醒来，但在伶舟薰合上眼的刹那，又陷入沉睡。

覆在席宸砜额上的那只手已经使用视梦之术快速地探知了席宸砜的梦魇，然后将信息传至站在一旁的伶舟薰。

伶舟薰的眉几不可见地拧了起来。过了一会，嘴角微挑，最终发出一声冷笑。这种东西，席宸砜为什么会知道？明明就连相识二十年的邪都不知道，她和席宸砜的交情才只有七年，更加不可能。

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伶舟薰收回了手。就在这瞬间，席宸砜睁开了眼。

似乎还处于梦境中，席宸砜的神智并未清醒，只是一睁眼便看到了伶舟薰。

动作缓慢地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席宸砜似乎透过眼前的人，在看梦中的人。

张了张口，席宸砜缓慢地吐出了一句话，音节有些模糊，但无妨听清。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

——好似一个不顾一切的疯狂承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