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柔也不客气，直接从我身上搜到了那把钥匙。她往兜里一揣，朝我握着拳头。

“你没进去过吧？！”她似乎很害怕别人窥视她的秘密，在公交车上我用她的手机接到的那个不说话的陌生号码，男生寝室单人单间奇怪的七二零，都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

“没……”我摇摇头，古小柔的动作这么粗鲁，承认不就是找死么，“还没来得及去……”

“那就好。”她说完又回到古火的桌旁边盯看起来。

我也跟着过去看了看，还是我早上走的那些线条图，不过已经成了很多漂亮宏伟的建筑。头一次我觉得画里的东西除了人外，房子也能这么好看，我仅仅停留在好看的阶段，还不理解，古火桌上这堆稿纸的意义。

“好厉害……”我感叹道。

“哈哈哈……”古火老头笑出声来，“你们以后都能画出来的，这叫建筑设计！”

“建筑设计？”我挠挠头表示不解。

“喂！你不是建筑学院的么？”古小柔显得不相信，“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怎么报的这个专业？”

“我是滑档滑进来的…其实我想选画画来的……”我解释道。

“你看我画的画好看么？”古火老头拍拍我肩膀，“建筑和画画都算是艺术，互通！互通！”

我想起学校的事，连忙说道：“我的学费是你们帮我交的么？还有这手机也好几千吧，还有上午你给了我两千……谢谢你们…我会打工还给你们的！”

古火老头点点头，说：“当然，你一定要还，这是作为男人的担当，不过不用急，我们店里正好缺个伙计，你每周末都过来看店吧，工资我给你算好了，一年给你W块，怎么样？”

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连连点头，心想这下麻麻借的钱就有着落了。

“别高兴太早，你要把专业课学好，要是挂科，这钱就不能给你了。”古火老头这么说道。

“好！”我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想了想又把家里麻麻被骗的事告诉了他们，再问道，“我能不能提前预支……”

“不能！”古小柔抱着双臂拒绝了我，见我露出失望的面色，她又道，“你已经预支了！而且还超支了！”

“啊？！什么意思？！”我不理解她的话。

“学费加上手机算你1W好了，加上帮你寄回去W，不就是W么？你身上的衣服还没算你的钱呢！”古小柔一副精明的算账模样，显得俏皮。

“已经寄回去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这是秘密！”古小柔故作神秘。

“你们……你们为何对我这么好？”我有些受宠若惊，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刚见面没两天的这对爷孙这么照顾。

“是那……”古火干咳了几声，似乎是有意打断了古小柔，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那天你不是因为救人才被打得那么惨的么？虽然身手那么差！不过老头看你心地善良，就想收你为徒咯！你还不谢谢！？对不对？老头！”

古小柔一反常态地说了那么多字，我虽然觉得她这个借口挺扯的，不过眼下能数得出来的好事，真就只有这一件。但是我觉得奇怪。

“就只是这个？”我还是不相信，但是如果他们不愿意说，我也没法，只是嘀咕着，“那我真是运气好……见义勇为的人每天都有呢……”

“你这是什么话，不想要，把手机和钱都还回来啊？！”古小柔这么说道。

“不是，不是……要！我就是觉得我也太好运了……”怎么能让她把钱拿回去，我太需要那万块了，我在心里这么想道。

古火老头看出我这人对什么事都想问清楚，他又开口道：“小柔你去烧些茶来，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好！接着上次的说？还是重新说一遍？”古小柔开心地问道，不过她看了看一旁的我，似乎有了答案，转身去了屏风后面，“喝哪种？”

我被古火带到一旁的木茶几旁坐下，他朝着古小柔喊了句：“就用猴魁好了，猴魁去去火！”

然后他才开口对我说起一个关于两个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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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初期，蒙城最后一批从劳改中-出来的人里头有两个人后来成为了至交好友，一个叫古火，另一个叫胡艾，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同时投身了大学校园，成为了恢复高考后的首批建筑师。

胡艾主创新，古火则有些守旧，两人都在全国比赛中获奖，而获得关注更多的无疑是创新意识更超前的胡艾。

两人除了能力突出，还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从国外归来的姑娘江玉，而很巧的是江玉也对两人都有好感，暗中竞争的两人谁也不相让。

后来两人相约江玉和一位女伴出游过程中，遇上了抢劫的恶徒，古火当时带着江玉先逃走，胡艾则留下护住了大家和江玉的那位女伴，后来手脚受伤的胡艾突然消失在了古火和江玉眼前。

古火后来和江玉结婚几年后便离婚，江玉后来回到了蒙城去等胡艾，一等就是二十年。

最近才知道胡艾已经去世，江玉也才选择回去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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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听完古火的这个故事，途中几次想要打断他，但还是强迫着自己忍了下来。

“是我当时懦弱了，要是我留下来跟他一起，说不定大家都不会受伤……”古火一边喝着茶杯里的茶水，一边摇头叹气，“我当时就是个懦夫……江玉心里喜欢的人其实是他。”

他说的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很陌生，唯一的一个让我纠结的点就那个叫“胡艾”的人。

“你说的胡艾……”我还是忍不住，“我爷爷就叫胡艾，也是蒙城的，是他么？”

古火点点头承认。

“我起先还不知道你是他的孙子，现在我确定了……”

“所以，你帮我是因为你当时的内疚么？”我对老一辈的那些感情体会得不深，但是对古火口中说的懦弱，却很敏感，懦弱既是逃避，我不想再逃避。

如果金阳公园的事再演一遍，我一定要反抗，所以这会听到古火老头以前是这么懦弱，我这会甚至把老胡后来悲惨的下半辈子都归结到了古火的临阵脱逃上。

“是你害了老胡！”我接着说道，我把老胡之所以会有轮椅的原因也算在了古火的头上，后来想想其实很不应该，要是促成每个结果的原因只有一条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这么多的纠葛与纷扰了。

“喂！你别什么都怪老头！”古小柔不乐意了，“你们家老头也有不对的地方！”

“什么不对的地方？！”老胡去世的伤口似乎又被揭了出来，“老胡都去世了，还有什么不对的！”

“他以前抄了老头的东西，他的奖都是老头应该拿的！”古小柔一拍桌子，毫不退让。

这……这有点尴尬……我其实不清楚老胡过去与古火老头的恩怨，也从没见过老胡给我看过他有什么奖，现在古小柔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不过，要只是吵架而已，那我从来不虚。

“怎么不怪了？！就是！”

“是你老头不对！”

“你老头是胆小鬼！要不是他，老胡能受伤？”

“你老头只能怪他身手不行！”古小柔三句话不离暴力的老本行，“要是换了我，再来十几个流氓我也不怕！”

“你吹牛不上税的！一个人打十个人，你当你是李小龙么？”我还击。

“怎么？你要试试么？你这身板，忘了被人打成什么样了么？”古小柔说着一把扯下一段绷带，疼得我嗷嗷直叫，“还用本姑娘的药！现在给你全扒拉回来！”

“好了！”古火老头站在我们中间，伸手摇摇，“你们都住口吧！就别吵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帮你就当是我的私心吧，当成我赎罪也行，”古火老头摇摇头看了看我，“我们三人还有个约定，小胡，你愿意替他完成么？”

“什么约定？”他说得我好奇。

哗啦！~~古火老头把所有稿纸拿到一旁，露出压在桌子玻璃下面的一张草稿。

“我们想把这个设计完成，然后建出来！”他指着那张草稿说道，“可惜他去世了，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也许你能替我想到……”

我看了看那副草稿，老实说……我TM什么都看不懂，只能看出一堆堆线条。

“估计难……”我摇摇头。

“哈哈哈……你的水平还没到，等你接触了这门艺术，你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了……”古火老头笑着对我说，“如何？你只要肯好好学，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看看是他的孙子厉害，还是我的孙子厉害！”

“你的孙子？”我一听，侧脸过去，立刻明白了过来，他说的是古小柔。

“她不是个姑娘么？”我好奇地问道，“难道……你是个男的？”

“对啊！我就是男的！”古小柔手指关节啪啪作响，看着我的眼睛不怀好意起来。

“都别闹了，你同意了么？等你们水平到了一定程度，我就把这张草稿给你们，就比比看吧……”古火老头再问了一次。

“你还犹豫？外头想要找老头的人可多了……”古小柔埋怨了一句。

“好！”我下了决心，要为老胡争口气。

“嗯！”古火老头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又说道，“今晚就留在这里吃吧，一会，我们出去吃一餐，既然拜师，你也要像样的敬个酒的。”

“我没钱请你们吃好的……”我急忙说道。

“又没说让你请。”古小柔拍拍手，收拾起茶具。

“哈哈哈……小胡！”古火老头指着我，笑出声来，“你这么抠门，很像他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