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张一炜的主持下，我们三人外加一个方巧召开了第一个行动会议。

明天开始行动，先调查林媛怀孕的事，由方巧收集林媛的个人详细资料。

拍摄取证由张一炜安排专门人士蹲点林媛住所跟踪拍摄。

按以往侦探的惯例，为了证明证据的可信性，委托人可以要求参与监视。

至于我们三人委托监督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头上，按照与张一炜签订的不还钱协议中的条款之一，我必须配合他的行动，听他的差遣，换句话说，给他打下手，这样也好，免得他居心不良，又整出什么花蝴蝶出来。

当晚回家，家里已经搬空了，萧栋正坐在地板上，全身慵懒，拿着一杯倒满红酒的高脚杯在那摇啊摇，都可以看见酒泡泡了，真不知摇晃了多久。

见我回来，他瞥了我一眼，转过头，继续摇晃，没有半分搭理我的意思。

我从他身边走过，酒味真浓，一眼扫去，被他大腿挡住的地方，赫然立着两个空空的长嘴红酒瓶，那容量估计有750mml，我一惊，走过去，一只手抓住他的领口，一只手指指空酒瓶，"这，这都是你喝的，嗯？"

他侧过脸，眼神迷离，一把打开我的手，"怎么你喝得，我就喝不得，反正你都要死了，我陪你，我喝死了，就去陪你，呵呵。"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生啊，死的，莫非——

我一把捂住他的脸，"萧笙，你看着我，告诉我，究竟是谁要死了，告诉我？"

他傻傻滴一笑，酒杯一扔，"嗤——"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我，开始低声啜泣，话语绵绵不绝，只不过他说的都是日语，我一句都听不懂，只听他不停重复，"阿一希得鲁"，我一怔，这句我知道，是"我爱你"的意思，我曾经在他的一张破损的照片的背后，看到过，中日文注释。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所念叨的人，于他而言，肯定是特别重要，在乎的人，目前健康状况很不理想，在死亡线上挣扎了。

低头寻思，会是谁呢，莫非是教授婆婆，又可能，要不他怎么会建议我们搬回去跟教授婆婆一起住呢，又不太可能，按照教授婆婆的性格，真要患上绝症，那还不闹得众人皆知，早就住进医院了，她可是个惜命的主啊。

难道是小姑子，她就比萧栋大两岁，一个月全面体检一次，也没可能，莫非是大姑子，嗯，有可能，大姑子远嫁香港，跟我们相隔十万八千里，有个头痛闹热的，也不知道，我又想到了那张没有姓名的中药单，算算年纪，大姑子差不多四十七吧，嗯，越想越有可能...

我同情地望着老公，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难过了，人都生死有命。过不了几十年，我们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去，你得适应，要是哪天，我也去了，我可不希望你哭哭滴滴地，我倒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幸福地生活下去。"

话落，他的头猛地从我怀中伸出，双眼腥红，满脸戾气恨意，盯着我，声音冰冷，"你真这么想，那你就放过我，要死，你就找个地方安静去死，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放过我，我女儿都被你给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说啊——"

说完，他双手箍住我的脖子，开始用力地掐我，我顿时呼吸困难，双眼瞪得大大的，挣扎着去掰掉他的手，拼劲吃奶的力，却丝毫不能动弹，很快，他力气越来越大，把我扑倒在地上，两条腿还把我四处晃动的腿给缠住，一边掐我，一边只掉眼泪，不停重复着，"阿一希得鲁"...

我头开始晕眩，眼前有金星不停闪过，大脑瞬间的空白，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恍惚中，看到他脸红得滴血，泪水肆意，一颗颗滴落在我的脸上，嘴上，悲伤、绝望。

一刹那，我似乎明白了，他这是爱恨交织啊，多么深沉的爱，才会换来如此复杂的恨意，我突然知道，这是他的爱人无疑，他内心深藏的人，一个与我女儿的死，脱离不了关系的人。

想到小橙子死不瞑目，还有许多深埋的真相，我不能这么死去，绝对不能，我又憋着最后一口气，浑身颤抖，挣脱，一只手碰到了空酒瓶，丝毫没顾忌，我手晃悠着，抡起空酒瓶就往他头上一砸，他双手一松，我全身一轻，大口大口地吸气。

就在我以为他会倒地，我颤颤巍巍地坐起来，准备起身时，他突然抡起另一个空酒瓶，朝我的头，连番砸下去，一阵剧痛，血顺着额头从鼻梁滑下，一阵晕眩，我栽倒在地上了，不省人事...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墙，白床单，白被子，还有不停穿梭的白大褂，一只手正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夹着一个电夹子，大概是与心电仪连在一起，鼻子上还罩着一个氧气罩呢，头还是晕乎乎的，看人，还有点模糊，只见到几个黑乎乎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看不清面相。

很想说话，却是开不了口，手指动了动，立马有一个黑影飘过，她说，"芬芳，我是娉婷，别担心，医生说你是轻微的脑震荡，再加上头，脖子都受了点皮肉伤，给包扎了一下，留院观察几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呜呜。"

说到最后，我分明感受到了她低低的哽咽声，心想不好，大概是出大事了，脑震荡，不对，我怎么感觉眼睛都看不清了啊，莫非把眼睛给打瞎了？

真是冤得狠啊，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黑影飘过来，抓住我的手，淡淡的果香味儿，她的手很炙热，有水珠不断地滴在我的手指上，我大概猜出是谁了，我那林妹妹似的亲妹妹，李芳华，我的个天啦，这是谁把这位爱哭的主儿给请来了，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她都来了，那我爸妈岂不是都知道了，哎呀呀，这真是...

果然，她开口了，温婉娇滴滴，"姐姐，我是芳华，你能看出我么，呜呜，爸妈，还有弟弟都来了，呜呜，姐夫，姐夫怎么这么狠心啊，居然家暴，呜呜，姐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副娇滴滴的哭泣，心烦意乱，又一个黑影飘过来，一把拉过她，大声道，"哭哭，你就知道哭，不知道你姐姐现在最需要安静么，没看到住院部第一条，禁止喧哗，那么大的四个字，你这眼睛白长了，纯粹是装饰，闪一边去。"

"你，你，张一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你，呜呜——"这次哭声更大了。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也不管不顾，一手甩掉电夹子，把氧气罩一拿，"哭，哭你娘的个屁，老子还没死呢，你就在这哭丧，还有，张一炜，这是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给老子滚出去，滚。"

我大吼一声，屋内立刻安静下来，又一个黑影飘过来，她扶住我的后背，"芬芳啊，你受委屈了，别再激动了，这还病着呢，真没想到，你这日子过成这样，都怪妈妈不好，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门婚事。你放心，出院后，你就去跟萧栋办手续吧，我们家就是吃糠，也有你一份儿，回去跟爸妈一起住去。"

我摸索着抓住妈妈的手，"萧栋呢？"

"别提那个混账东西，我们已经报案了，他杀人未遂，已经被刑拘了。"爸爸气愤的声音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