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宋家我就迫不及到看手机，满满的未接电话，刘嫂的，杨医生的，沈浩溪的。

妈妈出事了。我用尽全力让自己脸上只剩下喜悦。

我对宋允哲说，“宋允哲，我去医院，我答应妈妈今天晚上去看她，而且，我有好消息告诉她。”

“我跟你一起去。”

我突然想到之前在车里他接到何夕的电话，“不用了，何夕可在你家等着你谈工作的事，这里到你家和到医院可是反方向，改天吧。”

最后他还是把我送到了医院，我看到他开车渐行渐远，摘下戒指紧握在手中就往妈妈的病房冲。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当我终于喘着粗气赶到的时候，我看到病床上、白色床单下，显露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不，不要……

李姐过来抓住我，“你去哪里了？”沙哑的声音似乎要将我凌迟。

我抬头问她，“李姐，妈妈呢？”

她眼底突然盈满一种闪烁的东西，把头偏向一边。

我问刘嫂，又问沈浩溪，“我妈妈呢？”

没有人回答我，我哭着笑，“你们怎么连换病房也不告诉我？真是的，我这就去问杨医生。”

我转身往病房外走，沈浩溪猛地从身后抱住我。

“你要告诉我吗？”我回头问他。

李姐走过来把我往病床前拖。

“李姐，你干嘛，我要去看妈妈。”

我被她推倒在病床前，她指着病床，“这就是你妈妈，这就是顾暖月。”

“李姐，我知道我不接电话又迟到了害你生气了……”

她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把手平举在胸前，摊开掌心，露出那枚戒指。

“李姐，让我去看妈妈，她一定会高兴的。”我哀求。

李姐扶住我的肩膀哭，妈妈，怎么可以？

为什么？

为什么？

一晚上，我都抵着沈浩溪的肩膀给他讲我和妈妈的事，我说我很小的时候为了能看见妈妈多笑笑做了很多傻事，我扮成爸爸，结果却把她逗哭了。我说，她教我游泳，我看到一个男人老看他，就过去踢了他一脚，被他扔进了深水区，结果就这样把泳给学会了……

我说，沈浩溪，你知道吗……

我说，沈浩溪，为什么……

宋允哲第二天一早打给我，他跟我说他中午的飞机去F城拍戏，我说好，一路小心。只能如此，我不可能像其他未婚妻那样到机场跟他吻别，我现在要做的是，就是，逃。

其实只要不是对方刻意想知道，隐瞒一件事并不难。

我跟宋太太请了假，说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需要去一趟外地。她丝毫没有怀疑，批准得爽快，还告诉我有需要就跟她讲，让我注意休息。

就像阿姨几个月前一样，我也抱着骨灰盒上了飞机，回小城，然后，安葬。

我犹豫了好久，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过眼，最终没有把那枚戒指放进妈妈的骨灰盒。我说过，我不想彻底把宋家搞得鸡飞狗跳。不，纠正一下，我的确是想这样做，只是我而已，可是顾暖月一定不肯。

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回到了A城，一个人。机场大巴的窗户映照出我惨无人色的面容。呵，真庆幸，庆幸机场安保人员没有拦住我，好好检查我是不是个毒贩。

我发现自己走的还是四年前一年的道路，只是这次我不再需要打电话回去给妈妈保平安了。我去珠宝店买了个精致的绸缎盒，又联络了家快递公司，我给了高昂的保值费，“麻烦明天下午再把戒指送过去，还有，如果有什么差错，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几乎挥着拳头。

负责接待的人就差对天发誓了，满口说一定一定。

我回到了小区，推开家门，死气沉沉。我猜被当做家的房子也是具有灵性的，当把它当做归属的人出了事受了伤它也是会伤心地。

我拖着行李箱在客厅转了一大圈，最后在布满灰尘的茶几上用指尖写下了三个字：对不起。被我搞成一滩乱泥的自己和世界。

然后徐徐上楼，推开妈妈的房间，像怕吵醒在一旁睡觉的妈妈一样，轻手轻脚取出放在床头抽屉里的那瓶药。

我回不了头了。

我去厨房洗了一个大玻璃杯、一个碗和一把勺子，把药全部倒进去碗中，用勺子摁碎，再倒进装满热水的玻璃杯里。

我喝着，慢慢上楼去，躺在自己的床上，轻哼着《依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