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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番外·他的第六个故事

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所以不想把问题弄到哲学的高度,但我还是要问,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是你?当然,我下面要说的不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我只想让你弄清楚一件事,我不是我,骆安也不是骆安。

网络是一张面具,你永远不知道躲在后面的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刷微博,只有偶尔才会写写稿子,灵感是个很矫情的说辞,却成了懒惰的救命稻草。

他叫逡罗,别问我那个字念什么,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认识。

他是个三流的写手,写着一些不温不火的小说,大部分和阴谋有关。很多看过他写的小说的人都喜欢问他是不是有心理问题?或者有没有反社会的人格?

他可以对着灯发誓,他不抽烟,不喝酒,除了不喜欢吃早点之外,他基本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样的人会有心理问题吗?

咳咳,说远了。我们还是说说微博吧,这件事就是从微博的一条私信开始的。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抱着手机刷微博,几个段子手发了几条无聊的段子,他很喜欢的一个博主的微博好久没更新了,他刚发的微博只有几个人点了赞……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有一个人关注了他,他眼前一亮,有人关注总是值得欣慰的,只要不是僵尸粉就好。

他随手点开了这个人的资料,是个女孩,叫荻芒。

有一个女孩关注了他,这让他小小地虚荣了一回。别笑话他,大部分男人都这样。

紧接着,一条私信发了过来,是荻芒。

荻芒:很喜欢你的小说!

他:谢谢。

荻芒:哇~你居然回我啦~谢谢!~你是男生吗?你多大了呀?你在哪个城市?你是不是喜欢梭罗?印象最深的是你写得故事都有点恐怖……你有那种心理倾向吗?嘿嘿。我在黑龙江,94年的,上大三。微博刚玩没多长时间,今天搜到了你,很开心!

他很想纠正荻芒,他叫逡罗,不是梭罗,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解释。

他:我25了。虽然我没办法证明,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的心理很正常,很高兴你喜欢我的小说。

荻芒:逡罗,我看了你的小说,又想起了欺骗,男性的欺骗,这种欺骗带给我特别大的仇恨,特别痛苦!

他:我们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就是这个道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就不要再去理会他了,你的痛苦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己,不值得。

狄芒: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和荻芒有一搭无一搭地在私信上聊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了。

他很困,想睡觉。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至于是什么事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荻芒的私信又发了过来。她说:逡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想了想,说:可以,只要别太难就行。

荻芒很快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紧接着又发来私信说:你相信这个世界里有鬼吗?

他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有人问过他无数次,他也问过别人无数次,但是隔着手机他都能感觉到荻芒严肃的表情。

他说:你别吓唬我啊妹妹,我可一个人在家呢。不过我不信,除非有人让我亲眼看一下。其实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很心虚的,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无神论者。

荻芒说:我信,而且害怕。

他去洗了一下脸,清醒了很多,他这才回复说:“鬼”什么的太具象了,我更愿意相信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比如巧合,有些巧合太深邃了,越想越可怕。

荻芒说:好像有些道理。

他说:其实就算有鬼的话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倒是觉得人最可怕。和鬼怪的那种隐晦的恐惧相比,人性的阴暗更让我不寒而栗。

狄芒说:最近有什么灵感吗?可以先给我讲一讲吗?

看到这一条私信之后,如果你能看到他的脸的话,就会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挂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窃喜。

于是他不厌其烦地给荻芒讲了一下他最近要写的算是一个系列的故事。这个系列一直有一个灵魂人物,他的名字叫骆安。

现实和幻想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分界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生活和想象中的世界发生了重叠,相信我,那和超自然的力量没有关系,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算计你。

他和荻芒聊了一下关于骆安的故事,她总是喜欢跟他讨论这个人物应该有着什么样的性格,有着什么样的生活,甚至连这个人物的结局她都给出了她的建议。这个女孩应该很喜欢他的这个故事。

比起那些不痛不痒的称赞,有人由衷地喜欢你的作品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是作为写手最大的幸福。

荻芒跟他说:逡罗,我能看看你吗?

他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新闻联播》刚结束,他最喜欢的电视剧还没开始呢,他可不想出去,就为难地发私信说:现在?不合适吧?这么晚出来的话你家长不会担心吗?

荻芒很快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能看看你的照片吗?

他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要你先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才行。

荻芒说: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紧接着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很漂亮也干净,眉眼中透着一股爽快。

他赶紧自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说:嘿嘿,万一你发现我长得不帅不理我了怎么办,你知道我的样子,可是我却不知道你的样子,这多亏啊。

荻芒发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说:真狡诈!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又看了一眼荻芒的照片,忽然就发现了一点小问题。

他说:你在家吗?还有什么人和你在一起吗?

狄芒说:没,在寝室。就我一个人

他说:男寝室还是女寝室?

荻芒发了一个擦汗的表情说:废话,你说呢?

他又看了一眼荻芒刚发给他的照片说:我说出来你别害怕,你现在的寝室里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在你旁边。

过了好久荻芒才回复他,说:你吓唬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急得快要出汗了,忙解释说:我没开玩笑,你刚才给我的照片里好像有别人的影子。

说着他把荻芒刚才给他发的照片又发给荻芒,提醒她说:你看看,就在你身后的镜子里,有一个好像是男人的身影。

大概过了十分钟,荻芒才说:还真有一个影子,怎么我手机里的照片就没有呢?我现在可不敢在寝室待着了。

他说:应该没事儿,你把门锁好就行。别让坏人进来。

狄芒说:现在那个人已经在我的寝室里了,而且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人!

说得也是,他不知道应该再和荻芒说什么,毕竟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让他也有些害怕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他喜欢的那部电视剧演完了他才想起来荻芒,赶紧发了一条私信问:“你还好吗?”

很快,荻芒就回复他说:我现在在网吧里打游戏呢,寝室里我可不敢住了。

他放心了不少,说:你玩吧,刚才的事儿可能是个误会,别放在心上,我要睡觉了。

其实他没有早睡的习惯,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荻芒回复他说:你先别睡,有个事儿我说出来你别害怕。你的家里好像也有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个报复性地恶作剧,但是他还是耐心地问:你怎么知道?难道我给你的照片上也有一个人的影子吗?

狄芒说:不是影子,你自己看吧。

说着荻芒把他刚才给她的照片又重新发给他。

他看了一眼,头皮就是一炸,那还真不是影子,而是在沙发后面有一苍白的只手出现在了画面里。那样子好像一个人倒在地上向前爬着。他赶紧回过头去看沙发,什么都没有。

他刚想问问荻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没想到荻芒的私信先发过来了。她说:你睡吧,刚才的事儿可能是个误会,别放在心上,我要打游戏了。

嘿,这妹子太没义气了,他哪还有心思睡觉了,要不自己也找个网吧对付一宿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私信又挤了进来。发件人的名字是一串数字,一般僵尸粉都是这样。那条私信说写着:逡罗,我又打听到了一个新的故事,明天我给你讲讲?

这个人知道他是谁,还要把知道的故事告诉他,估计这个人也一定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面对着这样一个对你了如指掌,而你对这样一个人却一无所知的人,你只能祈祷这个人不是你的敌人。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因为这个人的名字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个人叫骆安。

欲望是埋在心里那片阴暗土壤里的种子,总有一些我们不经意的东西变成了滋润那片土壤的给养,比如我现在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后来我才知道,那种难以名状的躁动正是因为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所带来的快意。

那一晚他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头疼得厉害。记忆中好像有人给他发了私信,是荻芒?不对,她在忙着打游戏,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哦,对了,是骆安。可那不是他虚构出来的人吗?现实和幻想之间的临界点出现了重叠,这不是三流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蹩脚桥段吗?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回复骆安的私信,他想问骆安究竟是谁?可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最后他左思右想,这才回复说:“是什么故事?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发完之后他就后悔了,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居然在和一个自己想象出来的人这么认真地交谈。

很快,骆安回复他说:“这不像是你的语气啊,跟我还这么客气。”

他有些慌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应该再说些什么。不过好在骆安似乎并没在意,于是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起了自己听来的故事。

他没有在意故事本身,他更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骆安,从这个人的口气来看,这个人似乎认识他好久了。这就好办了,如果他们见一面,一切阴谋都会不攻自破。

他回复说:“这是个好故事,不过有很多细节我想知道得清楚一些,我们见一面吧。”

很快骆安说:“逡罗你怎么了?以前我邀请你来我店里坐坐的时候你总是推辞,你不是说不见面才会有那种神秘感吗?”

他的头越来越疼,到底是他疯了还是骆安疯了?还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断档。

他想起了荻芒,这个时候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才能给他一点安慰,他问荻芒:你在哪?

狄芒说:火车上,我去你的城市找你。一个人在学校我害怕。

他有些意外,他想过应该怎么说服荻芒来和他见面,毕竟他现在谁都不信,不过话说回来,他说得可能别人也不会相信,但是荻芒不一样,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值得他信任,最重要的是荻芒同样信任他。他回复:我去接你。

不管他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这个女孩的命运已经开始因为他而改变了。

人生就像是没有彩排的舞台剧,无论怎样的情节都都逃不出早就规划好了的结局,上帝手里有无数种剧本。

第一次和荻芒见面,他把荻芒带到了一家咖啡馆里。她本人比照片好看。和微博上犀利的性子不同,她有点羞涩。

他笑了笑说:“别紧张,因为你紧张我就紧张。”

荻芒一下就笑了,她笑的时候更好看了。她说:“你和照片上的感觉不一样。不像写小说的。”

荻芒的这句话他琢磨了半天,问:“那写小说的应该长成什么样?再说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写小说啊。”

荻芒一直低着头,用勺子戳盘子里的方糖。面前的咖啡一动没动,她忽然很好奇地问:“那你写小说之前是做什么的。”

“快递员。”他很坦诚地说。

“快递员?这和写小说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吧?”荻芒瞪大了眼睛说。

他冲着荻芒神秘都笑了笑,说:“这个世界没有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在看似无关的表面之下,永远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的深邃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楚。至于快递员和写手之间的角色转换,我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荻芒“哦”了一声,那块方糖已经被她戳成了粉末,她又拿出了一块继续戳着。

他跟荻芒说:“有一个我也分不清是故事还是现实的故事,你要不要听一下?”

于是他就给荻芒讲了骆安给他发私信的事儿。

荻芒把勺子含在嘴里,说:“你唬我,骆安不是你想象出来的人吗?”

他皱着眉,说:“本来我也以为是,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骆安出现在了现实里。”

荻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说:“好吧,我相信你。”

荻芒相信他,可讽刺的是他不太相信他自己。

他跟荻芒说:“我这次是真的没辙了,我应该怎么办?一个想象出来的人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这一定意味着什么。”

狄芒一边戳着方糖,一边说:“想那么多干嘛,既然他是你想象出来的,那么他就不应该出现在现实里。你说对么?”她挑衅一样对着他挑了挑眉毛。还没等他回答,狄芒又问他:“你怎么看待死亡?”

他摇了摇头,说:“死亡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狄芒悠悠地说:“我就经常会想,如果以后我死了,我的墓地才不要守着一个地方,那多无聊啊。”

他笑着说:“你还想要一个移动的墓地呀?”

狄芒看了他一眼说:“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希望能看看更多的地方,这是我的遗愿。”

他不想再和荻芒纠缠这个话题,太不吉利了。他说:“我们还是先说说骆安的事情怎么解决吧。”

荻芒满不在乎地说:“杀了他喽!”

他咽了一口唾沫说:“你是说……”我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荻芒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刀子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吗?”

当事情开始朝着我们计划之外发展,不是过程太复杂,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想得太简单。

其实他见过骆安。

那天他在楼下买早点,排队的人不算多。等轮到他的时候那个炸油条的大姐给他拿了一根最小的,气得他想跟她吵一架,但是为了几根油条似乎不值得,于是他拿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了卖油条的大姐。大姐瞪了他一眼,开始给他找零钱。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就在他拿着油条和零钱回去赶稿子的时候,一个男人和他擦肩而过,大概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但是却始终无法在脑子里锁定那张脸属于哪一个熟人。

就像是一道闪电在记忆里划过,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哪个朋友,在一分钟之前这个人始终存在他的想象里。这个人叫骆安。

有一瞬间的分神,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短路,他甚至无法思考,直到骆安消失在视线之外的时候,他才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骆安在他家附近的街边有一家小得可怜的店面,和他想象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一边吃着油条,一边像个侦探一样盯着骆安的一举一动。骆安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一整天也没有什么人光顾店里的生意。

他还记得那个上午的阳光格外刺眼,而他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仿佛他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回到现在,一条私信挤进他的手机里,把他从回忆的思绪中拽了回来。是荻芒。她说:我看到他了,跟你描述的一样。

他没有回复,他揉了揉太阳穴,他不确定荻芒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正确。荻芒打算帮他杀了骆安。

如果骆安真的是他想象出来的人,那么杀了骆安之后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似乎才是骆安真正的归宿。退一步说,就算骆安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因为骆安的死亡而怀疑到荻芒的身上,她和骆安根本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唯一使骆安和荻芒有联系的就是他,而他又真的是他吗?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复杂,其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一下他所在的这家咖啡馆,发了微博,还配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文字。他是一个注意细节的人,要是骆安真的死了,这条微博就是他不在场的证据。他约了骆安在这里见面。

午后的阳光透着慵懒,他连喝了几杯咖啡依然无法阻挡汹涌的困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荻芒已经得手了。他想睡一下,希望醒了之后能收到好消息,也希望他的人生可以重新变得真实和正常。

梦就像是无法逃脱的牢笼,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的梦境无法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他只记得最清晰的那个:荻芒在河里游泳,阳光撒在河面上让人睁不开眼睛。等到荻芒游到他的面前,他才看清荻芒的脸色很难看,他想伸手去摘下荻芒头发上的水草,荻芒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你知道刀子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吗?”那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这才看清了荻芒肚子上有一道丑陋的伤口,正在汩汩地留着鲜血。

他一下就醒了,下意识地去看手机。有几条私信过来,都是骆安的。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第一条私信:逡罗,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儿了,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第二条私信:我看到她了,是个女孩。

第三条私信:逡罗,我遇到麻烦了,不能去见你了,你能来我的店里吗?

浓重的阴霾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荻芒一定是出事了。

按照骆安告诉他的地址他找到了骆安的店,其实不用骆安说他也知道。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想象里的男人正坐在柜台里双手捂着脸,骆安看到他之后先是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小心地问:“逡罗?”

他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骆安看了看他的微博,那是加了“V”的。

骆安急忙把店门关上,看着骆安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了?”

骆安犹犹豫豫地说:“有……有个女孩子想杀我。”

他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应该在荻芒动手之前让荻芒把他们发的所有信息都删掉。现在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他就是幕后的指使者。

他问:“为什么要杀你?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骆安痛苦地摇了摇头,说:“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女孩,我把她引到公园的偏僻的树林里,这里很少有人出现。这个时候她就拿出了刀冲着我刺了过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问:“然后呢?”

骆安说:“打斗的过程中我把她的刀抢了过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当时我又生气又害怕,想也没想就把刀刺向她。没想到这个女孩不喊也不躲,就这样看着我。等到她没了呼吸我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我吓坏了,就把女孩的尸体扔进了公园的湖里。逡罗,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去自首。”

他的手在口袋里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荻芒就这样不在了。也不知道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后悔为他做的一切。不过他也松了口气,也就是说荻芒的手机和她的尸体一起沉入了湖底。他忽然想起了下午的那个梦……

他安慰骆安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会替你保密的。”

“可……”骆安似乎还在纠结着什么。

他笑了笑说:“今晚好好睡一觉,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说着他递给了骆安一杯咖啡,这是他从咖啡馆里买来给骆安的。

直到骆安昏倒在了地上,他把一块方糖用勺子戳得粉碎,然后放进了骆安还没来得及喝完的咖啡里,那是他对荻芒的祭奠。

那杯咖啡里还放了他配制的迷药。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能让你变成别人,你希望变成谁?当你乐此不疲地在角色转换的时候,你不知道,你已经再也变不回自己了。

骆安醒了。开口问:“你到底是谁?”声音没有惊惶也没有愤怒,只有疲惫。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他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那天傍晚,他把最后一个快件送到客户的手里,货到付款。

客户很热情地把他让进了房间里,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客户去给他拿快递费。

他随手那起了茶几上的杂志,客户像是在炫耀一样地说:“随便看,这些杂志上都有我的小说。”

他露出了一个崇拜的表情,说:“您是作家啊?”

客户哈哈一笑,说:“算是吧。”

他指着客户的笔名说:“这个字念什么?”

客户说:“qun,一声。我叫逡罗。”

他和逡罗聊了很多关于小说的话题,他的谦恭让逡罗感觉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也乐得跟他说了很多。逡罗说自己最近在写一个系列的故事,主人公叫骆安。骆安是逡罗在网上认识的朋友,经常在微博上和逡罗发私信交流。

逡罗压低了声音说:“其实骆安好多次邀请我去他的店里坐坐,可是我都拒绝了,我告诉他只有不见面才能保持这种神秘感。其实我早就见过他了。”说着逡罗给他看了看手机里**到的照片。那是个很普通的男人。

“我知道他的故事和样子,他却对我一无所知。我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逡罗笑着对他说。

这个人可真变态,他打算离开。但是逡罗却执意让他再坐坐,逡罗的构思还没跟他讲完呢,这样让逡罗很不舒服。于是他只好听逡罗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觉得逡罗的故事太平淡了,他就跟逡罗说了自己的想法。

逡罗愣了一下,似乎觉得他的想法确实要比自己的故事更有趣。不过所谓作家的自尊心让逡罗有些恼羞成怒。逡罗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

他也生气了,说:“你的作品烂的就像一坨狗屎。”

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厮打了起来。没用一个回合他就把逡罗打翻在地,他用绳子把逡罗死死地绑住,逡罗还是对他叫骂着。直到他把刀子拿出来,这个所谓的作家才真正地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逡罗颤颤巍巍地说:“好……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他坐在沙发上喘着气,说:“晚了。”

逡罗想了一下说:“我给你钱,我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这似乎是个很合理的交易,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说:“我不要你的钱,你把微博的密码告诉我就行。”

逡罗看了看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逡罗还是把密码告诉了他。不过他食言了,他用绳子勒死了逡罗。因为他还没原谅这个不入流的作家呢。

他用逡罗的帐号登录了微博,就在这时一条私信发了过来,发信人叫荻芒。

用别人的身份聊天其实是一件很爽的事。他和荻芒聊得很开心,他给荻芒讲了讲骆安的故事,荻芒是个忠实的听众,这一点荻芒比他强。他很想再跟荻芒聊一会儿,不过他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处理一下逡罗的尸体。

荻芒想看看他的样子,于是他们互换了照片。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很无聊的念头,他把荻芒给他的照片用逡罗电脑里的ps软件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在不起眼的地方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没想到荻芒真的当真了。不过他给荻芒的照片上的那只手确实是个意外,那是逡罗的手。

他那天去买早点的时候,碰到了骆安。他一眼就认出了骆安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他尾随着骆安回到店里,他有一个新的计划。如果他能杀了骆安,是不是也能用骆安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计划需要荻芒的加入,没想到她正巧在来他这里的路上。

第一眼看到荻芒的时候,他就觉得荻芒应该是跟他一样的人,她的身体里也有一个躁动的灵魂。如果不是骆安杀了她,也许他和荻芒能成为朋友的。

这都是命。

他跟骆安说了所有的细节,也不知道骆安喜不喜欢听。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荻芒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他需要骆安帮他回答。

等到骆安的血流了一地,像一朵花慢慢地绽放。他拿出手机给荻芒发了一条私信:“刀子刺进身体里的感觉很微妙,如果刀够锋利的话,轻微的阻力带着些许快意,总之很爽。”

发完了这条私信他就删除了和荻芒发过的所有信息。也不知道她在湖水里冷不冷。

人生啊,像个圆环,分不清哪里是结束,哪里又是开始。

他有很多朋友,他喜欢听这些人讲故事。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有些故事里的事和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有些故事则成了我们挥之不去的阴霾。有时候他把听来的故事写成小说,他的笔名叫逡罗。

他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得可怜的杂货店。

他把荻芒从湖里捞了上来,他答应过荻芒要完成她的遗愿。他把荻芒交给了一个司机。

忘了这个男人第一次走进他店里是因为什么了,但是一看到这个男人黯淡的眼神他就觉得这个人和他应该是一样的人。这个人是个出租车司机,只有他知道,除了司机的人是真的外,其它都是假的。假的营运证、假的计价器、假的年检证……

那天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很久,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直到司机无意间抱怨了一下很多乘客太聒噪。他们抱怨堵车怎么这么久,车费怎么这么贵。喋喋不休的声音常常让司机感到愤怒。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神秘兮兮地问司机:“我有一种新产品,能让那些讨厌的人迅速安静下来,你有兴趣吗?”

“哦?”司机将信将疑。

他拿出一个车载的空气清新剂放在司机面前,司机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想拿起来看一看。

“别打开!”他忙按住司机的手。

司机吓了一跳,他说这里面有大量的镇静剂还有其它很复杂的药剂名称,总之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到睡眠状态,类似于迷药,但是没什么副作用。

“这个真的管用吗?”司机还是有点怀疑。

他说:“这个我曾经卖出过一瓶,绝对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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