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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番外·他的第三个故事

我想歌颂一下亲情或者友情,我在骆安的故事里探寻着,探寻着哪怕是一点点还没有泯灭的光辉。只是人性里总有一些东西让我不寒而栗,就像我们最初的信仰里掺杂进了一些连文字也无法粉饰的阴暗。

人最可笑的一点就是喜欢自己吓自己,常常将自以为是的推断当作是唯一的可能。其实真相远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是用一种阴谋的角度与你的想象背道而驰。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暖融融的惬意挤进了窗帘之间的缝隙,斑驳地散落在地板上。床头上的闹钟蓄势待发,为下一分钟的呐喊做足了准备。

其实时钟计算的不仅仅是时间,它还计算着我们的生命。它是恩赐,更是诅咒。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你想过吗?也是一个很诡谲的问题,你怕么?

方程强忍着头痛,起身关掉了怒吼的闹钟,然后继续大睡。今天是周末,一个睡懒觉睡得心安理得的日子。忽然他猛地坐了起来,盯着闹钟发呆,他昨天在酒吧里玩到凌晨才回家,醉得不像样子,连睡衣都没换怎么会把闹钟定在中午呢?

方程首先想到的是家里进来人了。他蹑手蹑脚地挨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门窗都完好无损,他笑了笑,自己真是太疑神疑鬼了。说不定是自己回家的时候把闹钟定在中午的,一个人喝醉了做什么都有可能。

方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我也是。

手机的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方程熟睡时的照片。既然能在醉酒的状态下胡乱地定好了闹钟,那么换个屏幕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方程随手把原来的屏幕换了回来,一个人再自恋也是有限度的,何况自己睡相实在是谈不上美观。

等等,方程愣了一下。现在你是不是也发现哪里不对了?

一个人在熟睡的时候怎么会给自己拍照片?那样的话就是不喝醉了,而是梦游。方程在手机的相册里果然找到了那张熟睡的照片,是最新的一张。在照片里方程似乎睡得很沉,他趴在床上,侧着头,枕着双手。

方程的双手都出现在了镜头里,也就是说这张照片不是方程拍的。

试想一下,你在家的时候,卸下了平日里的防备,安然入睡。一个人却悄无声息地走进你的卧室,他不会弄出任何声音惊醒你,他甚至没有重量。他站在你的床前欣赏你的睡姿,你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他用你的手机拍下了你熟睡时的样子,还定好了你的闹钟,让你在他希望的时间醒来。这一切充满了邪恶的戏谑。

方程感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谁都得害怕。

他想了想,又翻出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他要在这仅有的提示里找到一丝线索。方程把照片放大,在手机的闪光灯照亮方程的时候,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的玻璃相框捕捉到了拍照的人的倒影。

方程瞪大了眼睛,那个倒影看上去像个女人。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脸上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笑。

方程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他甚至不确定这个模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人。

怀疑就像是一团被弄乱的线团,恐惧是无数个线头,这些恐惧搭配着想象力无限延伸,把理智逼到了死角。

方程想抽烟,手却颤抖不止。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方程家楼下经营着一家小得可怜的汽车用品店。当你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人怎么说也应该算是你的朋友了。

方程的朋友叫骆安。

很多人分不清迷信和信仰之间的区别。以前的人们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于是他们迷信鬼神。现在的人们认为一切的事物都有合理的解释,于是他们迷信科学。其实鬼神之外还有更玄的东西存在,所以鬼神之说是肤浅的。科学之外还有更广阔的理论,所以科学之说是狭隘的。

方程按着骆安告诉他的地址来到了一个门面考究的店铺前,招牌上画着各种八卦和太极。旁边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唐装、鹤发童颜的老人。照片下面是各种头衔:某周易研究会理事、某玄学协会名誉主席等等。

方程看得眼花缭乱,以至于这家店叫什么都没看清。里面的装修很中国风,只是浓重的檀香味有点呛。一个老人坐在一张茶桌前微眯着双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扇着。

方程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就是招牌上照片里的老人。他小声地问:“您好,我找常爷。”

老人就是常爷,说白了常爷就是一个算命的。那些在街边上给人算命的从骨子里给别人一种不靠谱儿的感觉,万一是骗子都没处去说理。但是常爷不一样,常爷有一间门市作为铺面,这样看起来就高端了。要是常爷骗了谁,总不会扔下房子跑。

常爷用扇子指了指茶桌对面的椅子,示意方程坐下说话。

常爷给方程倒了一杯茶,然后又靠在了椅子上微眯着眼睛,说:“贵客此来,意欲何为啊?”

方程忙放下茶杯,恭恭敬敬地说:“是朋友介绍我过来的,他说我这个事只有常爷能解决。”

常爷轻轻地“哦”了一声,既不问是什么事儿,也不问是谁介绍来的。好像一切都成竹在胸一样。

气氛忽然有点尴尬,突然常爷睁开了眼睛,直看得方程心里发毛。常爷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车祸了?”

方程睁大了眼睛,忙说:“是啊,您怎么知道?”前段时间方程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肇事的车逃逸了,方程的腿骨折了,把乡下的母亲都惊动了。本来方程就对算命的半信半疑,骆安介绍他来这儿的时候他还多少有些抵触。现在看来这个常爷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常爷盯着方程的脸端详了片刻,摇了摇头说:“这都是劫数,我帮不了你,贵客请自便吧。”说着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方程慌了,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确实挺讨厌的。

好话说了一筐,常爷才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说:“罢了,也是我命中也该有此劫,说吧,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方程忙掏出电话找到了那张照片,常爷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说:“小伙子,你的睡相很难看啊,是不是做噩梦了?说说吧,我给你解梦。”

方程说:“您再仔细看看。”说着把照片放大,指了指相框里的倒影。

常爷这才看清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好重的怨气啊!”

方程小心翼翼地说:“您看这是人还是……还是脏东西啊?”

常爷冷冷地说:“是不是脏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证这个不是人!”

我不想吓唬你,但是你确定你的楼上、楼下还有隔壁都住着人吗?也许你会给我肯定的答案,因为虽然你没和你的邻居说过一句话,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听到过邻居家传来的声音。是的,正是因为这些声音我才问你,你确定你的隔壁都住着人吗?

跟常爷道别之后,方程就回到了家里。常爷送给了他一个护身符,常爷说方程的问题很棘手,他要研究一下。这一次常爷没有收方程的钱,这让方程更觉得常爷是个高人。

整整一天方程的精神都是恍惚的,下班之后他没去夜店玩儿,直接回到了家里。本来夜夜笙歌无非是用那种肆意的浮夸去麻醉那份心照不宣的寂寞而已。

方程一直在等常爷的消息,他不想去打扰常爷,在方程的心里早就认定了常爷就是那种世外高人。

晚上方程心神不宁,电视台已经被方程翻了一遍又一遍了,有一个台好像还别有用心地播着一部很老的恐怖片。方程皱了皱眉马上换了别的节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晚有事要发生。

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传了过来,方程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小,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方程透过猫眼向外看,门外漆黑一片。这个来访者居然没有弄亮走廊里的声控灯。

方程壮着胆子问:“谁?”

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

方程又问:“你是谁?”

女人说:“我住在你的楼上,我是你的邻居。”

方程把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他故意咳嗽了一声,灯亮了。一个只裹着浴巾的女人站在方程家的门前。女人很漂亮,只是脸色不太好。

女人说她家里的热水器突然坏了,想借方程家的洗手间洗个澡。理论上应该没有男人会拒绝这样的要求。方程欣然将女人让了进来。其实你想歪了,有人能陪自己消磨这孤独又诡秘的夜晚,方程求之不得,哪怕是只有冲个凉那么短的时间。

方程把女人带到洗手间,说:“请随意。”

女孩笑着道谢,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万一我把头发留在洗手间里,这样会不会让你女朋友误会?”

方程笑着说:“我还没有女朋友,从我搬进来到现在,除了我妈,你是唯一在这里出现过的女性。”

女人忽然不笑了。她说:“还有一个女人在你家里,至少在你家里出现过。”

方程心里一紧,问:“你怎么知道?”

女人神神秘秘地说:“女人的直觉。”说完女人就走进了洗手间里,紧接着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平心而论,如果有一个女人在我的家里洗澡可能我也没有心思做别的事,但是方程的心更乱,女人的话让他不安。

他又拿出了手机,找出了那张照片,他观察了一会儿,一个发现让他的头皮发麻。那个出现在相框镜面上的倒影似乎有点像洗手间里的那个女人。这个想法想病毒一样在方程的脑子里渲染开来。他越看就越像,虽然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拿着电话,不知道应该打给骆安还是先打给常爷。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洗手间里的水流声不见了。女人应该洗完澡了,可是她却没有出来。方程试着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里面没有声音,他打开洗手间的门,里面只有氤氲的水气,那个女人消失了。

洗手间一目了然,不足以让一个人藏起来。方程走到换气的窗口,那里勉强容得下一个人穿过。但是方程的家在十楼,女人不可能从窗子逃走。

方程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让方程知道那个女人确实出现过,可现实也让方程明白,女人也确实不见了。

方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里,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急促地敲门声吵醒了。两个警察很严肃地站在方程家的门口。

“昨天晚上8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一个警察问,口气有些咄咄逼人,另一个警察在记录。那段时间正是女人来方程洗澡的时间。

方程揉了揉眼睛说:“看电视。”

警察又问:“昨晚你听没听到楼上有什么动静?”

一提到楼上,大白天里方程也打了一个冷战。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希望你想起什么之后就打这个电话给我。”说着警察给了方程一张名片。

方程接过名片忙问:“请问楼上发生什么了?”

“一个女人死在了楼上。”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这一次方程真的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里。警察离开之后,他走到楼上去看了看,门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周围挤满了围观的居民。从人群里断断续续地交谈中方程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方程家的楼上是一间空置房。这个女人甚至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人。女人只裹着浴巾,死在了浴室的浴缸里。

昨晚的一幕幕开始在方程的脑子里闪过。

女人说她是方程的邻居,可是女人并不是这里的人,不过现在女人死在了方程家的楼上,那么女人再也无法离开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女人已经是方程的邻居了……

昨晚女人的脸色很难看,也许是血流干了之后的肤色吧……

女人说方程的家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女人,而她又莫名其妙地在方程家的洗手间里消失了……

方程把所有的线索组合在一起,这个女人缠上他了。

有一个说法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即使再陌生的两个人,最多只需要通过六个朋友就能找到彼此之间的联系。所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两件事,只要透过肤浅的表面你会看见那些深邃的交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常爷第一次走近方程家的时候觉得很冷,从心里感觉冷。

方程陪着常爷挨个房间看了看,常爷对客卧里的一面衣柜好像很感兴趣,伸手就要打开,方程忙拦住了常爷,支支吾吾地说:“这里面没什么,不用看了。”

常爷很深沉地笑了笑,表示理解。

看了一圈之后,常爷说:“我已经想到了对策,今晚你不必留在家里,我一个人来会会她。”

方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算是落了下来。一想到自己很久都没有去夜店了,今晚终于能安心地玩个痛快,方程浑身都透着畅快。

晚上,常爷对方程说:“走吧,我感觉她要来了。记住,过了十二点再回来。”

方程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担心常爷,说:“您不用换件衣服吗?您不用桃木剑之类的东西吗?”

常爷笑着说:“小伙子,你电影看多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放心地去玩吧。”

送走了方程,常爷一个人留在方程的家里。他没有犹豫,径直来到了客卧的那面衣柜前,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值钱的东西。

常爷打开衣柜的门,心脏病差点犯了。

那里面是一张遗像。

几天前,露露接到了一个电话。

“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电话那头开门见山。

露露说:“先生,你打错电话了。”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做了什么。”电话那天不紧不慢地说。

露露很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玲子是个贼,基本上为了钱她什么都肯做。几个月前她偷了一部车,本以为一切顺利,没想到因为太慌张,在路上撞倒了一个男人,玲子没敢停车,她把油门踩到了底,逃了。事后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太晦气,打算歇一段时间。就在她“休假”的时候接到了这个电话。

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让她去吓唬一个人,男人把定金放在了露露家的报箱里。和定金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把钥匙和一张照片。

晚上露露悄悄地地溜进了方程的家里,在黑暗中露露藏了好久,方程才醉醺醺地回到了家里。等到方程鼾声此起彼伏的时候,露露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用方程的手机拍了一张他熟睡时的照片。露露担心方程一时半刻都发现不了这张照片,她特意把照片设置成了手机的屏幕。还将方程的闹钟定在了中午。

当然,留在相框镜面上的倒影完全是个意外。

第二天露露又接到了那个电话,按照电话的指示,露露来到方程家楼上的天台,在那里换上了浴巾,又在脸上简单地化了化妆,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露露敲开了方程家的门,说了一些有意为之的对话,然后她从浴室的窗口爬了出去,一根绳子垂在露露的面前,露露顺着绳子,灵巧地爬上了天台。

“小时候妈妈常带着我看星星,所以对我来说,星星有一种妈妈的感觉。”一个声音在露露身边响起。

露露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害怕,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你的尾款。”黑暗中男人递过了一个信封。

露露想起来这个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行踪的,这一点让露露很不舒服。

露露接过信封,很厚重。

“你瞧,流星!每次看到流星,妈妈都让我闭上眼睛许个愿,一定能实现的。”男人手指着夜空,兴奋得像个孩子。

露露也抬起头,寻找流星的痕迹。忽然一只毛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露露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眼前真的有一颗流星闪过,只是她没来得及许愿。

我们再说说常爷。常爷是个骗子,但是和一般的骗子不一样,他知道包装自己,知道怎样让自己看起来奇货可居。

只是这一次常爷失算了,事情闹大了,弄出了人命。常爷只好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声过去他还会回来做他的大师。

就在常爷打算跑路的时候,方程出现在了常爷的视线里。常爷一眼就看出方程的腿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有一点跛脚的感觉,又不像先天残疾那样自然,于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常爷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断,这个年轻人不久前遇到了一场车祸。

常爷在方程说出来意之前就先说出他遇到过车祸,这让方程彻底对他信服了。这是常爷屡试不爽的把戏。

只是常爷没想到方程的问题比自己想象的还复杂,当方程指出那个倒影的时候,常爷差一点就冒出冷汗了。常爷平复了心情之后,就让方程先回去,而且没收方程的钱。常爷知道,方程会是一条大鱼,不过是欲擒故纵而已。

接到方程电话的时候,常爷很快就到了方程的家里。方程跟常爷说了那个女人的事儿,常爷听完之后也暗暗出了一身冷汗,他装模作样地观察了方程的家里,当他要打开衣柜的时候,方程很尴尬地拦住了他。常爷心里暗笑,他断定衣柜里有值钱的东西。

常爷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支走了方程。他打定了主意,等他把方程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之后就远走高飞。

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衣柜,寻找值钱的东西的时候,里面那张遗像差点把他吓晕过去。因为遗像上这个人他认识。那正是他要跑路的原因。

常爷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阴谋,此地不宜久留。他顾不得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想尽快地离开这。门开了之后,一个男人挡住了他,这个人他不认识,但是他好像等了自己很久一样。

男人说:“常爷,您给自己算过命吗?”

常爷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把刀就已经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如果你觉得对深爱你的人亏欠了太多的关怀,事后会悔恨与愧疚远不是现在的珍惜与陪伴。

这件事儿应该从头说。

那天方程在夜店玩到很晚才回家,下了出租车之后走路都不稳了。这时正好遇到刚刚偷了一辆汽车的露露,因为露露的紧张,也因为方程的踉跄,方程被车撞到了,腿骨骨折。露露一脚油门,逃逸了。那天骆安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帮方程打了120。

方程在乡下的母亲一直在医院照顾着方程,还帮方程付清了所有的医药费。

方程的母亲除了在城市里照顾自己的儿子之外,她就只认识骆安。偶尔买菜回来也会到骆安的店里坐一坐,骆安也很喜欢和这个老人聊天,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方程康复了之后,就一直催促这母亲赶快回乡下吧,其实方程很担心被朋友发现自己这位土里土气的母亲。

小时候,我们不喜欢父母送自己上学的时候被同学看到,因为总觉得那样很丢人。现在我时常为自己当初的幼稚而感到愧疚。

方程的母亲总是说再照顾他一段时间就回去,其实她是想多陪陪方程,即使她知道方程已经嫌弃她了,但是她依然爱着自己的孩子。

那天方程的母亲来到骆安的店里,兴冲冲地跟骆安展示她为方程求来的护身符,说是在常爷那里求来的。常爷很有名的,如果不是有缘的话,有钱也是请不到的。

骆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方程自然也是不信这个的,他才不会戴着这样一个东西去泡夜店,会被朋友嘲笑的。方程又一次催促母亲回到乡下去。

方程的母亲含着泪同意了。

在骆安的帮助下,方程的母亲在离方程家小区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个木板房,她靠给别人修鞋来维持生计,这个乡下来的老人只会修鞋,而她再也回不到乡下了,她为了给方程治病,把乡下的房子卖了。

还记得那天老人提着一个饭盒来到了骆安的店里。饭盒里是热气腾腾的饺子。他给骆安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给方程送去。老人还惦记着说服方程戴着那个护身符。要不她这颗心总是放不下。

骆安流着泪吃完了那半盒饺子。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天快黑了的时候,老人回来了,从落寞的神情上看,方程并没戴上护身符,其实方程也没有吃那半盒饺子。

骆安安慰着老人。

老人说:“没关系,常爷说把护身符烧成灰,由最亲近的人喝下去,效果也是一样的。”

老人向骆安要了一碗水,然后把护身符烧成了灰喝了下去。从老人的表情上看,那味道一定很糟糕。

当天夜里老人的肚子疼得厉害,等骆安第二天去找老人的时候,老人的已经咽气了。

骆安通知了方程,他帮着方程料理了老人的后事,从始至终骆安都面无表情。老人曾经留在骆安那里一把方程家的钥匙,现在骆安觉得自己应该用得到了。

骆安的朋友很多,很快就查到了撞到方程的人,也就是露露。也找到了常爷。他在天台上用乙醚迷倒了露露,在方程楼上的空置房里,骆安割开了露露的手腕,让血就那样汩汩地留着。

那天方程找到了骆安,说起来关于照片的怪事。骆安安慰着方程,让他不要疑神疑鬼。说着递给他一个水果和一把水果刀,让他自己削水果吃。方程哪有心思吃水果,就把水果刀放在了一边。骆安微笑着把常爷的地址告诉的方程。

此刻那把带着方程指纹的水果刀正插在常爷的胸膛里。

如果不是露露,方程就不会被撞到,老人也就不会买了乡下的房子来到城市里;如果不是常爷,老人就不会喝了那见鬼的护身符。他们都是凶手。

过了十二点,方程醉醺醺地回来了。骆安目送着方程上楼,然后拿起电话拨打了110。常爷的尸体此刻就安放在方程家的客厅里。

做完这一切,骆安没有复仇的快感,他知道,有些伤痛是无法弥补的,就像那半盒饺子,那将是此生无法追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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