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颖国公府。

傅江波来到书房的时候，颖国公傅淮正捧着一卷书读，傅江波来到书房里躬身行礼。

“爹，您找我？”

傅淮放下书卷，挥挥手让傅江波落座。

“结果出来了。”

傅江波闻言刚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最近朝中因为盐铁监察使一职在早朝上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英国公张玉、郑国公李纲，再加上一个老奸巨猾的胡善和各自支持两个不同阵营的朝臣。

元熙皇帝被朝廷官员搞得不胜其烦，甚至昨天早朝生气离开。

“怎么这么快？”

傅江波颇有些意外，本来他以为因着陛下的犹豫，盐铁监察使的职位选拔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你觉得不该这么快？”

傅淮没有回答傅江波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老大人目光深邃。

“爹您想，这盐铁监察使涉及重大，陛下昨日发火就是因为无法下决断，怎么才过了一日，突然间就改了心思？”

傅江波思虑的很周全，让傅淮很满意。

“不错，不错，你上朝时见过陛下，觉得陛下的身体如何？”

傅江波没有多想，随口应答。

“陛下龙身尚好，不过比着冬日的时候是瘦了一点儿……”

傅江波说道这里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面油然而生。

“爹是说陛下的身体，出问题了？！”

别看傅淮表面上赋闲在家，实则他暗中有一套自己的消息来源，宫中发生的事情，还有这汴京城里面的事儿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陛下以前亲征奉天都司落下的毛病了，每逢开春的时候复发，今年比往年更严重了啊。”

傅淮叹了口气，既有感伤又有对未来的恐惧。

“老大，你是最让爹放心的孩子，现在京中局势变化莫测，储君之位一年之内，必有着落。”

“你离开京城也好，省的趟这趟浑水，不过，你赴任之后准备如何做呢？”

国家立储君，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也是一次重新分配权力的良机。

颖国公府累受皇恩，地位超然，

就算不参与到立储的争斗中，也能保证往后数代人的平安富贵。

“爹，儿子会尽心尽力为我大魏，为陛下守护好京被三大都司的盐务、铁务，不叫北齐获得一丝一毫多余的盐铁！”

傅江波郑重其事的对傅淮说道，他最近一直在研究盐铁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你真是这么想的？”

傅淮老大人缓缓的拿起桌上的书卷，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是！请父亲放心！”

啪！傅江波话说完，傅淮老大人就将手里的书丢了过去，正打在傅江波的头上。

他一下子懵了，看着老父亲在烛光中忽明忽暗的脸，不知道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糊涂！”

傅淮指着傅江波，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盐铁监察使涉及了多少利益？啊？盐铁贸易一开，赚的钱是天文数字！”

傅江波恭恭敬敬的将书卷捡起来，老师回答。

“父亲说的孩儿怎能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道理！老大啊，水至清则无鱼。”

傅淮老大人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

“为父同意你与杨治去争，一是因为张玉亲自登门拜访，为父与他同朝为官快四十年了，这份情谊终究抹不去。”

“二是因为让你躲过京中的风雨，去外面历练历练，等东宫储君的事情安定了，三年之后再让你调回京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傅淮老大人这两层考虑不可谓不周全。

“此去燕山都司，你需要记住，凡事过犹不及，你严格管控盐铁流入北齐的数量这没错，但不能赶尽杀绝。”

傅江波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没有说话，傅淮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为父知道你做事不愿违背本心，但你肩膀上担子不仅仅是你的前途，还有咱们傅家、颖国公府的责任。”

傅淮与大儿子一起走出书房，轻声说道。

“老二天性跳脱顽劣不爱受管束，特别像为父年轻的时候，而你老成持重总有一天要继承颖国公的爵位。”

“记住，永远把你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行嘛？”

傅老大人刚强了一辈子，第一次开口用恳求的语气对儿子说话。

傅江波心中一酸，忙扶住父亲的手臂，答应道。

“父亲所说的儿子都记住了，儿子一定按父亲所说的做，不，不赶尽杀绝！”

他答应下来傅淮老大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好，好！让厨司准备两个菜，咱爷俩儿喝酒！”

傅淮心情好了让傅江波也心中欢喜，两个人正往院子外面走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大少爷！出事了！”

颖国公府管事文财快步走来，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

傅江波差点被文财气笑了。

“不好了刚才顺天府派人来说，二少爷，二少爷在清乐坊与王家四公子王朗、陈安平，和郑国公家的公子、武阳侯家的公子打起来了。”

傅淮老大人的脸色迅速从喜悦变得阴沉起来，气的胡子直哆嗦。

“就说他性格跳脱不肯安生！又惹事！”

傅江波见状立刻为弟弟说情。

“爹您别动怒，事情的原委还不知道，这样我立刻动身去一趟顺天府看看二弟。”

“再说了李景陇在汴梁城什么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兴许二弟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和李景陇动起手来的呢。”

文财也在一旁帮腔，小声说道。

“我听顺天府来的人那意思，好像是李景陇他们在清乐坊闹事儿引起的，老爷您息怒，二少爷是喜好武事不过他从不欺负人的。”

傅江波从府中出来，骑着马领着随从一路前往顺天府。

顺天府位于朱雀门附近，掌京畿之刑名，并司迎春、进春、祭先农之神，奉天子耕猎、监临乡试、供应考试用具等事。

汴梁城中有任何大大小小的案子，都会在这里解决，至于涉及官员的大案要案，则在大理寺中处理。

大理寺、刑部、督察院，合称三法司。

傅江波在路上不禁苦笑，没想到他有一天还得大晚上的来顺天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