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魑魅魍魉

门眼拧动的吱嘎声，让我身子发紧。

“谁在那儿呢？”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我。

除了我越渐浓重的呼吸和外面呼啸的风声，屋子里一片肃静。甚至，连钟表的嘀嗒声都减缓了。

“喂，杜健生，你在哪儿呢？”我慌张地在电话里叫他，“你在你屋子里吗？”

拿下手机一看，信号全无，仅限紧急呼救了。

我跑过去将杜健生刚关上不久的电视打开，瞬间感觉头皮炸开，遍体生寒。

刚才的午夜广告已经不见，电视里现在放着的正是我屋子的镜头画面……此时此刻，电视中的我背对着镜头看电视。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我的身后。而我，正从他的视线里看着我自己。

背后的凉风突突地往上蹿，我打着冷战小心翼翼地回头。身后一人高的镜子亮得诡异……却还是没有人。

我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电水壶，倒退着背往墙上靠。镜子照映着电视的画面，画面里的我也在不断地往后退。

难道说，这是……

我攥紧手里的电水壶，一点一点朝着镜子走去，电视里的景象也是我一点一点靠近镜头。距离不断在缩短，似乎再近一些，电视里的我就会走出画面似的。

走到镜子前，我看着里面的自己，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滞了。我尽量保持指尖平稳地去触摸镜面，等指尖触到镜面的一刹那，我就像被电击般猛地抽回手！

指尖和指尖的影像之间竟然没有间隙！我的指尖竟然能直接触碰到指尖的影像！这么说，美周家所有的镜子都是单面透视镜！那么说，镜子后面是有人可以偷窥到我的！

想起当时在楼上的，除了我和美周，还有就是来推电闸的迟先生！

可是迟先生和迟太太出去了没回来，那镜子后面偷窥摄影的……又是谁？

屋里的灯瞬间全部熄灭！外面闪电一闪，人高的镜子里似乎有人！

灯灭得太突然，我吓得连连倒退！小腿撞在椅子上，我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左手碰到麻筋，我整条手臂变得酸软无力。

纵然如此，我右手的电水壶却还是抓得紧紧的，因为这是我唯一能用来自保的武器，就算是死都不能丢。

我没过多询问美周家里的事情，因为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诉说的过去。像是堂口街之于我，像是迟先生之于美周。

虽

然我能想象出美周受过很多委屈，可我万万没想到迟先生会在心理上如此折磨她。依迟太太的性格，注定不会为美周出头。而美周担心迟太太受不了打击，也只能一再容忍。

难怪，高中的时候美周会因为秦双的一句“给你介绍一份超级挣钱的工作”就傻了吧唧地跟她走。难怪，来的时候美周不想让我上楼洗澡。

我躺在地上，雷电将我眼前照得忽明忽暗。玻璃后面是不是有人我不清楚，是不是只是有摄像头，我也不清楚。我眼睛都不敢眨，死死地盯着镜面看。此刻我真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带又透视功能，能直接看透镜面后的一切。

那在夜间忽然闪现的魑魅魍魉，那人心的肮脏与贪婪，那扭曲的人格和变态的思想。

我真的很想努力去看清楚。

就在我的精力全集中在镜子上时，外面突然有人在砸大门。

是……杜健生吗？

我担心从镜子里突然蹦出个人来，我也担心外面的杜健生着急。眼睛始终盯着镜子，我不断地倒退着去开门。精神高度紧张，我额头上似乎都往外渗着细密的冷汗。

“杜健生？”我在门边上叫他。

屋子丽的隔音效果极好，外面的声音我是一点也听不见。而外面除了敲门声，也同样什么声音都传不进来。

要是我一开门，是我不认识的人在外面，那我该怎么办？这不是前门进狼，后门进虎吗？

我咬咬牙，迟先生知道曹俊是我爸，如果玻璃镜子后面真是他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太难为我。

要是我有什么事，迟先生他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变态想怎么着你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喜欢看你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地尖叫，他喜欢看你暴露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你越是害怕，他也就越是开心。

想到这而，我反倒冷静了许多。我对着镜子呸了一下，在尖凉的雷电光中对着镜头的方向竖了下中指。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气喘吁吁的人，果然是杜健生。看到他，我的心也瞬间归位了。

杜健生身上就穿着工字背心四角裤，估计他已经躺下准备睡了。而现在又因为跑得太匆忙，所以连鞋都没有穿。

看见他，我心里一阵委屈，刚才的惶恐似乎都释放出来了。我压抑住想哭的感觉，直勾勾地看他。

杜健生赶紧瞧瞧我的脑袋：“受伤没有？我们新凉是不是吓坏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气急败坏地对他吼，“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吓死了！”

杜健生搂着我的脖子将我抱住，他安抚地拍拍我的后背：“摸摸毛，吓不着，没事了没事了……啊，乖，新凉听话啊。”

他侧身指着回廊给我看：“我也不是故意来晚的，是美周家的房子太古怪，你自己看看。”

经杜健生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为什么我和曹子夜都觉得美周家的布局这么让人不舒服……美周家的房间排列是回字正方形不说，而且里面所有的摆放布置，都是完全对称的。

也就是说，她家的房子，和带着对称花纹的正方形一般，无论怎么折，都是可以完全重合的。

我问杜健生：“你住在哪间屋子？”

杜健生用手一指：“那面角落里的，美周说，他继父只开了几间屋子给我们，其他的都上了锁。”

电光一照，杜健生高举的手上鲜血淋淋。

“你的手怎么了？”我大惊，“是怎么伤的？”

杜健生不甚在意地将血抹在门板上：“我怕转晕了，这样在门上做好记号，找你就能快一些。”

我心里实在是很内疚，杜健生为了找我不惜咬破自己的手指，我居然还责怪他来得慢，真是太不应该了。

内心的歉疚和被压下的恐惧，瞬间变成滔天的怒意。我拿着电水壶，气势汹汹地进屋。雷电照着镜子，让镜中的我显得更为阴郁。

我举起手里的电水壶，狠狠地往镜子上砸！一下一下，又一下！伴随着雷电声和呜咽的风声，让人胆寒。

“新凉！”杜健生拦腰将我抱起往后拖，我虽然距离够不着，可手脚还是不甘心地挥舞着。杜健生趴在我耳边劝说，“没用的！这镜子……”

杜健生的话还没说完，我手里的电水壶就砸了过去。正好壶嘴尖头的位置砸在镜子上，出现了缝隙的镜面又被笨重的壶身砸中。整个镜面就如同是瀑布倾泻一般，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我们俩一起抬头去看，镜子后面竟然是一道门！

此时我突然庆幸有杜健生在身边，不然的话，我很难不被吓得昏过去。

我挣脱开杜健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赶紧走过去查看。门是被锁上的，也不知道将通向哪里。我弯腰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碎片的背面布满了哈气，而且还有黏液状的东西在上面。

果然，刚才镜子后面是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