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珩，你快看。”吕子崟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嘲笑的似乎有点早了啊。”

“啊？”萧音珩懒洋洋地转过身，阳光之下，某个弱不禁风的傻白甜妹子奋起直追，悍然超过了一个又一个对手。

“元素沟通？”他微微错愕，摇头失笑：“本来想打击她一下的……看来是失策了。还真是个好运的家伙啊。”

“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嘛，反正也只能算我教得好。”萧音珩笑得无奈又得意。

他注视着下方即将冲到终点的女孩，哼了一声：“就算这样也拿不到第一，最多也就前三的样子……什么？！”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不是吧？明明都快到终点了，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摔倒？”吕子崟说，“看起来好像是扭伤了。”

“子崟。”一件白衬衫被甩到他身上，萧音珩脱了外套，“帮我拿一下。”

“阿珩？你去哪？”吕子崟诧异地看着他。同窗两年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淡淡含笑的朋友如此失态。

“救人。”萧音珩一撑护栏，翻身跳了下去。

……

赛道外，心莹已经被老师和志愿者扶下了场。比赛照常继续，有个矫健如鹿的女孩率先冲过了终点，激起一大片热情的欢呼声。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供人取乐的木偶，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表演，陶醉在众人的目光中。

可木偶终究是个木偶，一旦坏了，换个新的就好。人们要的只是欣赏演出，至于木偶本身？又有谁会去再乎呢。

老老实实当条咸鱼就好了啦……随波逐流也很好啊……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傻傻地追逐不属于自己的荣光，结果摔得痛彻骨髓。

“有谁能背这位同学去医务室吗？”老师扯着嗓子喊。

可她的声音瞬间就被吞没了。又一个女生越过了终点，被两个妹子一左一右地扶着，受到了全场迎接英雄般的欢呼声。

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看见。舞台上的木偶光鲜亮丽，被弃诸台下的废品慢慢地腐朽。

真难过啊，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如果连一个在意你是否哭泣的人都没有，你的悲伤你的眼泪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谁过来帮个忙吗？”老师还在问。

心莹在心里说老师您别问啦，大家都很忙的，他们还有自己班的同学要加油助威嘞！这样石沉大海的问题，问着您不觉得心里很难过吗？算了，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走到医务室的。啊，虽然脚上真的也是蛮疼的……

她低下头，紧紧抿着嘴唇。像是想努力微笑一下，又像要哭了。

“我来。”

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斩铁。接着入耳的是低低的哗然声。心莹慢慢抬起头，人群潮水般分开了，仿佛在畏惧那个人如日之升的光辉。

“我送她去吧。”他抓住女孩的手腕，回头对所有人礼节性地笑了一笑，“正好，我现在也没事。”

“不介意吧，同学？”萧音珩扬起下巴，偏过头看着她。他的笑容依旧阳光，眼底的光却如刀锋般刺眼。

一瞬间心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弱弱地说：“好、好吧……谢谢学长。”

“哼……”萧音珩眯起瞳孔， “不客气。”

……

“那个……萧音珩？”心莹怯怯地唤道。

“嗯？”少年顿了顿脚步：“有事？”

“唔……不是说要去医务室吗？你干嘛把我带到这儿啊。”

一片深绿的天鹅绒草地，草尖泛着微微的淡黄，极目望去，四下无人。明明刚才都经过医务室门口了，这个家伙居然目不斜视，就这样背着她到了这里。

“摔得疼么？”他没有回答。

“啊？还好吧其实……啊！痛痛痛……萧音珩你简直没人性啊啊啊！”萧音珩在她脚踝处轻轻一按，心莹顿时惨叫起来。

“这么严重的骨裂……”萧音珩皱眉，打了个响指，虚幻的晶蓝色光丝顿时缠绕上来。一股柔和的气流直渗骨髓，温暖与清凉不断交替，疼痛感慢慢地消弭了。

“真是服了你了……”他无可奈何地叹气。

午后斜阳穿过绿叶，浓碧的光晕笼罩下来，映染着少年隽秀的侧颜。睫毛纤长，仿若淡金色的羽翼。

（好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有一点……想让时间停下来呢？）

“好点了么？”萧音珩看着她。

心莹犹自未能反应过来：“啊……嗯，嗯。”

“又在发呆？”他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表情不善：“我说大小姐，在下真就这么不堪入目吗？怎么每次我一和你说话就走神——嗯？”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没走神！真的啦真的啦！”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热的缘故，她觉得脸上似乎在微微发烫。

“啊，对了对了！”不等他回答，心莹急忙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秘术？好神奇的样子。”

“打岔也太明显了……”萧音珩哼了一声，“没什么，水系魔法的治愈术而已。我帮你把骨伤治好了，接下来去医务室冰敷一下，装个样子。”

“哦，真厉害……”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忽然抽泣起来：“那个……我……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萧音珩看着她，说，“和我没关系吧。”

“对啊！和你没关系……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我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啊！我也想赢的！可我……我还是太蠢了！呜呜，你也不会教我秘术了……”心莹抱着他的手臂，全身一颤一颤的。

“我是说……”萧音珩苦着脸看着她，女孩呜呜地哭，眼泪鼻涕都粘在了他袖子上。

“不用对得起我，你对得起自己就行了。”他说，“再说，你以为什么叫赢？拿第一就算赢？”

“你知道什么是秘术师吗？那是一群追寻宇宙终极真理的人。就算你很牛，你是东西方所有秘术师里的NO.1，又有什么用？和浩瀚的真理相比，伟人又和一粒灰尘有什么两样呢？”

心莹止住抽泣。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萧音珩叹了口气，“实际上，为了告诫晚辈对天地怀有敬畏之心，所有秘术师的入门考验都是不可能成功的——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是说——？”心莹隐隐有了预感，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啊，勉强算你合格。”萧音珩点点头，笑容如阳光破云：“恭喜了。”

“秘术师是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子社会，对外极为封闭，对内却很是包容。只要能够遵守东方最基本的‘昆仑三戒’，就算你是研究来自西洋的元素魔法也无所谓，都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他俯下身，对愣在了原地的少女伸出手：“作为前辈，我代表整个东方修行界欢迎你的加入。从今天起，世界的另一面正式向你敞开。”

“——愿意接受这份邀请么？翟心莹？”

透明的阳光之中，少年的微笑纯净美好，宛如天使降临尘世，向众生送来了神国的请柬。

“嗯……”心莹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愿意！”

（从那一天起，我的命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弯，从此无缘于平淡的人生。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在这一刻，我完全被激动和欣喜所包围了。与其说是因为魔法什么的，倒不如说能够被眼前这个家伙所认可，才更是魔法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未来究竟会怎样呢？唔，谁也不知道。然而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感到满怀期待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