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王？”

不知道是哪一个脱口而出，但更多人还是惊愕和质疑。

“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废话，咱们不就是接到了信，才来靖安查探的吗？”

“只是一种说法和猜测，你还真的信了啊？僵尸王是否存在，尚无活人亲眼见过，根本就没有证据。”

“怎么没有？几个月前齐国京城外的那场大战，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众人都有些沉默。

那场大战是混乱的起点，当然不会不知道。只是详细的情况，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僵尸刚刚出现时，是在京城的附近。起先是农人失踪，然后村庄夜屠。人被吸干血液，死状极为恐怖。就衙门连夜勘察寻找线索的时候，那些死掉的人都活了过来。

啃噬活人，咬颈吸血……

不知不觉之间，多个村庄被所谓的吸血怪物占据，直接对京城构成了威胁。朝廷反应还算果断，焚烧村庄追杀怪物，派出精锐军队进行围剿。

然后，齐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变成了最精锐的僵尸军团。

认知缺失并不是主要原因，更多是中了僵尸的埋伏。

先是小股僵尸诱敌深入，将军队引入山谷之中。然后一只强大的僵尸突然出现封死谷口，一直等到受伤的士兵尸变……

最终只有一名校尉逃了出来。

根据校尉描述，那只僵尸有能力将军队全灭，可偏偏没有那么做。明显有着什么特殊目的，具备常人乃至超越常人的智慧。关于僵尸王的说法，就此渐渐流传开来。

“那个校尉最后死了，尸王传闻根本无法证实。”有人坚持己见，“僵尸之乱全面爆发后，无一不是没有理智的凶魔。拥有智慧的僵尸，从来没有人见过。”

“希望你是对的。”郭寻没有加入争论，眼睛死死的盯着逼近的雾气，“要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只怕都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天雷宗十大亲传弟子，郭寻排行老四。实力出众帮扶同门，极受师兄弟们尊重。之所以来靖安城，也是因为有僵尸王的消息。但现在这一刻，他后悔了。

绿雾里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太过危险。

郭寻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看到第一眼就得出这样的判断。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似乎一口獠牙已经顶在脖子上。只要对方愿意，可以随时取走他的性命。

天雷宗其他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感知弱一些，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但随着绿雾逼近到近前，一个魁梧的身影渐渐显现，心中也生出了和郭寻一样的感觉。

“呼——”

伴随着沉重的呼气声，绿僵从雾气中迈了出来。

皮肤青龙，筋肉如铁。脚踩在石板上，竟然发出近似铁石的声音。

衙门外撒的那些鸡血，滋滋冒出了青烟。鲜红的血变暗，很快就如墨一般漆黑。更有些燃烧起来，似是受到某种排斥。

郭寻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这个动作一点都不突兀，也没有人说他怯懦胆小。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和郭寻一样，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会死！

这是共同的想法。

未战先怯乃是大忌，但根本无法控制。

“大家不要怕，他是唬人的！”一个声音叫喊起来，“它很厉害，但没你们想的厉害。就是会吓唬人，让你们觉得厉害。”

众人看去，是小道士。

经小道士这么一喊，郭寻感觉心底似是震了下。再抬眼看向绿僵，依然感觉很强大。但那种无法匹敌的感觉，瞬间澹化了许多。

“镇魂之术？”郭寻勐的反应过来，大声道，“这只僵尸用的是邪法，扰乱我等的心神。诸位师弟，凝神静气，精神内守！”

“呼——呼——有趣……”绿僵又呼了两口气，眼中生出一阵异样，“你……不一样……”

“它会说话？？！”

“果然是僵尸王！

”

众人一阵惊呼，本能的又退出去老远。最后还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郭寻和小道士。

小道士自带白虎煞气，基本无视精神震慑的术法。郭寻修为还算过关，经过提醒勉强也能守住心神。但是其他人，基本就不行了。

郭寻对此心知肚明，思索了片刻，给小道士使了个颜色，手背到身后隐晦的画圈，示意绕后偷袭。

从刚才小道士出手的情况来看，虽然不懂武功和术法，但是力气着实不小。而且那木剑也很特殊，对僵尸似有克制作用。

郭寻决定自己负责牵制，给小道士创造偷袭的机会。

“喂，你可有名字？”郭寻对绿僵问道，“别的僵尸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记不记得生前事。你既然能说话，能不能给我解答解答？”

“你不一样。”绿僵不是和郭寻说话，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小道士，“你的身体，冰冷……血液，闻不到……心跳，呼吸，都没有……像我们，又不是……很奇怪……”

“喂喂，我在和你说话。”郭寻挥舞钢刀，滋啦啦电光划过地面，声势相当的不凡。

“你……更不一样。”绿僵依然没有离郭寻，眼睛转向了另外一边。“你……我感觉不到……”

郭寻顺着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是那个老道士。

院子外面是长长的连廊，老道士坐在连廊的横栏上。方才激烈的混战导致院墙塌了不少，刚好从缺口可以看见。

瞧老道士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那里很久了。

可无论是郭寻还是绿僵，之前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你……是谁？”绿僵有些不安。

它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这种情绪，这种情绪更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可偏偏就出现了，而且是那样的真实。

“吼！”绿僵突然暴起，奔老道士扑了上去。

它不喜欢身上的感觉，不喜欢这个让它不舒服的道士。它的本能告诉他，这个老道士的存在，很可能会导致它陷入危险。

既然是危险，那就必须铲除。

轰——

郭寻拦住了绿僵。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的飞了出去，摔倒在地气血翻涌。但也将绿僵拦在了院子里面，没有冲到老道士的身前。

老道士看了郭寻一眼。

“四师兄！

！”天雷宗众弟子大惊。

“我没事。”郭寻暗自运气疗伤，强撑着站起身来。

现在郭寻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两个道士不简单，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袖手旁观。因为老道士和小道士不一样，身体给他的感觉太过虚弱。

小道士虽然不通武道，但气息强盛年轻力壮。可老道士给人的感觉就是弱不禁风，和一般的老人没什么分别。

郭寻不是寻常武者，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或许年轻的时候厉害过，或许有一些特殊的本事。但是被僵尸近了身，肯定没有下场。

“道长离远一些。”

郭寻拎刀站到绿僵身前。

“吼！

”

绿僵此刻很生气，喉咙里发出咆孝。

铛——

突然，一柄剑刺在了它的身上。

从背后。

木剑。

老道士遭受袭击，小道士从来没担心过。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绿僵，寻找可以出手的机会。

郭寻的暗示，小道士看懂了，就像镇子上的地痞打架。和人打都不会光明正大，更何况是和僵尸。

桃木剑对僵尸无坚不摧，但这一次却是失算了。

木头刺在身体上，竟然发出金属碰撞声。伴随着一团炸裂的火光，绿僵发出刺耳的咆孝。

没有刺进去，但绿僵感到了痛苦。

“吼吼——杀……”

绿僵挥爪转向小道士。

“道长，我来助你！”

郭寻挥舞着钢刀冲了上去，与小道士合力对战绿僵。

电光闪烁雷声不断，一柄钢刀就像一条雷龙，上下翻飞噼啪作响。光从场面上来看，好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可是郭寻自己很清楚，这两下子完全是白给。

他都说不清看中了多少刀，可砍在绿僵身上连挠痒痒都不算。除了火花闪电的看着好看，绿僵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正能给绿僵构成威胁的，是小道士的那柄木剑。

看着不显山不漏水，但绿僵显然有所忌惮。尽可能的避开，不让身体碰触。

但小道士同样很是着急。

他对付僵尸的优势是速度和力量，可这些在绿僵面前已经不是优势。拿着剑噼来捅去，很容易就被避开。

“那只绿色的僵尸很厉害啊。”

“我们去帮四师兄！”

眼见这两位陷入苦战，天雷宗其他人也想上前帮忙。可只要看到绿僵的眼睛，就忍不住的想要逃跑，完全生不出与之战斗的勇气。

好在其他的僵尸也没有帮绿僵的忙，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算了，我们还是掠阵吧，看着其他的僵尸。”

“盖。”

这边观敌掠阵，另外一边突生变故。

小道士终于逮住一个机会，虽然一剑刺过去走空，但彭的一把抓住绿僵手臂。

换成其他的僵尸，接下来就直接摔出去了。之前就有两个白僵，便被小道士这样摔倒。然后再冲上去补刀，将其彻底诛灭。

但是这只显然不行，只能力求暂时控制住其行动。

小道士拼命绞住绿僵的手臂，不让自己被挣脱。右手抓住木剑，狠狠的刺尽绿僵的胸口。

只刺进了一点点，刚到皮肤的程度。

滋滋冒出烟气，绿僵痛的咆孝。

小道士紧紧咬着牙，拼命的把剑往里送。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把绿僵捅穿。

绿僵也发狂了，似是激起凶性。不再企图挣扎，不理会刺破皮肤的剑。脖子往前一探，张口就咬了上去。

哐哧。

小道士扭头避开脖颈要害，但肩膀却是被咬住了。

“道长！”郭寻一看顿时急了眼，上前想要将绿僵拽开。只是以他的力气，又怎能掰得开。

只得拼命的挥刀，对着绿僵狂砍。

“吼！”

绿僵眼中血色闪过，盯着雷霆刀光，本能的吮吸起来。只是用了好几下力，什么都没有吸出来。反倒是一股阴煞之气，让它身子抖了抖。

僵尸本身就是至阴至寒，不可能产生寒冷的感觉，阴煞之气更应是大补之物。可是此刻绿僵一点被补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差点被冻僵。还有一股莫名的杀气，让它生出空间。

“吼！

！”

惊怒的绿僵又一次咆孝起来，溢出体表的气浪犹如狂风。

紧跟着，一个人影飞出。

不是绿僵，而是道士。

小道士那一身怪力，在绿僵面前豪无优势。就像一个上蒙学的孩子，自不量力的去挑战屠夫。在绿僵的狂怒下，

绿僵脱困后，没有去追小道士。而是突然之间一回头，咬住了郭寻的脖子。

“四师兄！

！”

天雷宗众弟子红了眼睛，竟然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一窝蜂的冲向绿僵。

绿僵理都不理，只管大口吮吸。

它需要鲜血，上乘的鲜血。

不光是本身的渴求，更是此刻的需要。方才那股阴煞气，能够将他冻僵。只有补充大量的血，才能够得到缓解。

轰！

绿僵被打飞了出。

小道士虽然被甩飞，但并没有大碍。抄着桃木剑杀回，救下了郭寻。

郭寻也重重跌出，刚好滚在老道士身前。

虽然被咬伤，但郭寻没有失控。或者说正因为被咬伤，他才想利用最后的时间杀掉这只僵尸。

郭寻撑着地面，伸手去见掉落的刀。

老道士突然动了下腿，把刀踢出去很远。

“你……”郭寻又惊又怒，不明所以。

“错了。”老道士说，“你错了，不该用刀。”

“那用什么？”郭寻气问。

“符。”老道士说，“符有用。”

“用符。”郭寻愣了愣。

老道士继续说：“雷法可克僵尸，但你用的不算雷法。只能说是借惊雷之力，施展的一门刀法罢了。对方小僵尸可以，厉害些的不行。”

“宗主会雷符，我不会。”郭寻羞愧道，“宗主教了很多次，可我怎么都学不会。”

“他教错了。”老道士说，“方才你救我一次，我便换你这一遭。我教你画个符，对的符。”

……

尸气与皮为绿，力大，迅疾，名绿僵。

《九洲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