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血与铁两张面孔的泰坦王宣判了马恩的“无罪”后，才开始认真地打量和观察起了这位站在泰坦遗迹里的年轻人类，而且他的眼神就好像能够洞穿马恩单薄的身躯直视到他的灵魂和意识——即使泰坦王现在已经没有灵魂了。

“你就是让第九王有了信心的那个人类。”他的声音带着毛骨悚然的温柔，跟那对冷漠的双眼相互映衬着，全身都散发着不协调的气息。

好在扎斯娜没有让马恩去回应泰坦王，抢在他有反应前就开口说道：

“沃特尔，你还是这幅样子。”

沃特尔瞥了眼扎斯娜：

“你也还是这样子，明明你都意识到了过去的‘我们’并非现在的‘我’，在我们转世的那刻就是全新的生命了，可你却总是将不必要的精力放在这些人类上。

“你该更加关注下我们的同胞，而不是人类文明的命运。”

扎斯娜回答道：

“如果你们不打算毁灭人类文明的话，我立刻就将他给送回去，再也不将宝贵的精力‘浪费’在人类身上，但你们却想要摧毁创造了我们的种族。

“你和我都源于人类，整个泰坦的血液里都流淌着他们的基因。”

沃特尔微微摇了摇头：

“你还是半点没变。”

扎斯娜叹了口气：

“但你却变了太多，过去的你是个那么温柔的人，当时的你肯定没有想到过自己最终会变成这幅冷血残酷的模样，否则你也不会提出这个计划。”

沃特尔用他的冰冷“如铁”的双眼看着扎斯娜：

“那不是过去的我，而且他也想不到我会变成怎么样，你们总是会被最初意识的强大惯性裹挟着前进，没法意识到真正的自己是何时出生的。

“你可是连灵魂都没有，你怎么敢说自己就是她。”

扎斯娜平澹地回答道：

“我没说我是她，但我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我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讨论作为十三王要如何对待我们的根源，我们要谈的是和人类合作的事情。”

沃特尔再次用那种让马恩感到怪异的温柔声音打断道：

“但在我看来，正是我说的问题才导致了你现在的决定，如果你能够分清楚过去的她和现在的自己，就不会像是如今这样重复她的所作所为。

“她只是来自过去的阴影，也许她塑造了你最初的模样，但也就仅此而已，你没有必要延续她的道路走下去，你该找到自己到底是谁。

“在他们的尸骸上生长，而不是成为昨日的影子。”

扎斯娜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

“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做了自己的选择，不是只有你觉得正确的道路才是唯一的正道，我们可以有选择不同的方式对待过去。”

沃特尔依然用那种让人有些生气的温柔语气说道：

“如果你没有睁开眼睛，又如何敢说自己做出了选择？”

看着眼前的气氛渐渐陷入僵持，本来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马恩也意识到了现在是自己插嘴的最好机会，他清了清嗓子将两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咳咳。”马恩诚恳地说道，“也许你觉得扎斯娜的决定不对，但我也想要阻止你们和人类文明开战，而我应该有着充足的理由和资格这么说吧。

“我是个纯正的人类。”

他其实是在巧妙地转移话题，并且还跟沃特尔说的那些话有些联系，此刻他正在质疑的是扎斯娜该不该帮助人类，所以马恩直接将这件事的焦点偷换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他作为人类阻止泰坦的行为可以说是天经地义。

但让马恩没想到的是，沃特尔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质疑：

“真的吗？”

这话瞬间让气氛转向了种跟刚刚截然不同的怪异，这话也让马恩和扎斯娜有些猝不及防，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沃尔特到底在问些什么。

但马恩还是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的确是在质疑“纯正的人类”这几个字。

“我没法直接看见灵魂。”沃特尔单独眨了眨他的机械眼睛，“但是我能够感知到那些受灵魂影响的非灵魂物质，借由他们推测你们灵魂的轮廓。

“而以我有限的资料来看，你灵魂的轮廓看起来不那么像是人类，或者说不像是我最熟悉的那种人类，跟像是某种类人亚种。

“当然，你们的灵魂形状奇异的原因可能有很多，而且我所看见的也不过是我眼中现实对你们灵魂的映照，甚至都不及你们眼中的世界。

“或许是你天赋异禀，或者遇到过什么事情，让你有着跟其他人类不同的灵魂轮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灵魂专家。”

马恩也在这时说道：

“我的能力确实和精神领域有关。”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沃特尔也丝毫没有任何想要深究的意思，但是马恩很清楚他最后的那几句只是场面话。

如果沃特尔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觉得马恩只是因为天赋异禀或者什么原因“灵魂的轮廓”有些异于常人的话，他就不可能说出“真的吗”这三个字。

他在提出质疑的时候必然有着十足的自信。

毕竟沃特尔说的是真的。

虽然马恩的确是土生土长的联邦人类，但他也没忘记自己同时来自于另个跟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现在他的记忆对那个世界的信息不多，但可以很肯定那是个联邦完全不同的地方，而如果要说什么他身上有什么属于那个世界……

那就只有灵魂了。

因此沃特尔提出质疑的原因也很明显了，他是在暗暗地提醒自己，这可以算是某种隐晦的暗示，其中蕴含的意味也极其的微妙和复杂。

但是沃特尔没有追根究底的行为，也透露出了他对于马恩和扎斯娜的提议似乎还没有彻底拒绝，他的目的更像是告诉马恩“他知道了”。

而这就代表着其实沃特尔还处于犹豫中。

“我理解你是位泰坦王。”所以马恩开口说道，“你不像是扎斯娜会愿意考虑我们人类文明的存续，你更愿意用看起来更简单的办法解决诸神。

“但如果我能证明你错了呢？”

沃特尔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