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让我再一次尊您为主人

“那么……”洛佩斯在池然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晚安。”

洛佩斯拿起烛台，向门外走去。

“洛佩斯！”池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洛佩斯淡淡地问。

“那是我发自肺腑的承诺。”池然像是提醒般。

“我知道。”洛佩斯仍是及其平淡地回答，“晚安。”

似乎得到了某种最高荣誉的肯定，池然满意地笑笑，闭上双眼开始睡觉。

洛佩斯轻轻关上房门，看着房门呆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变得坚定，举着烛台向着地下室走去。

洛佩斯站在地下室的十字路口，打了一个响指，黑暗的地下室顿时被烛光照亮。

“葛兰。”轻轻喊了一声。

周围的烛光熄灭，倏地又燃亮。

葛兰站在洛佩斯的面前，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跟我来。”洛佩斯扫了葛兰一眼，转身，走出地下室。

葛兰的眼里闪过一丝自得，跟着洛佩斯沿着楼梯走着。

自从上次洛佩斯来过地下室之后，地下室的封印就被解开了。葛兰知道，洛佩斯有意想让自己走，可是呢，他却偏偏不想走——因为他知道，洛佩斯一定回来找自己。

两百年之后，再次回到洛佩斯的别墅里，竟然是如此熟悉的感觉。

洛佩斯坐在葛兰对面，中间隔了一张长长的餐桌。

葛兰抚上桌布，顺滑的质感，一如百年之前一样，他与洛佩斯在这张餐桌上用餐，只不过他们的距离更近些。

血仆将餐具摆在了两人面前。

葛兰看着眼前的餐具，餐盘上印着一只猫爪的彩印，葛兰忍俊不禁，他记得，当洛佩斯将这个餐盘给他时，他曾不止一次抗议——我不是家猫！别用这种餐盘来羞辱地狱灵猫！

血仆开始上菜。

一盘盘佳肴很快将餐桌摆满。

葛兰看着洛佩斯。

洛佩斯的右手边放着一个盛满鲜血的高脚杯，左手边放着一盘牛排。

虽然说吸血鬼也可以吃除血液外的食物，可是洛佩斯却很挑剔，除了鲜血和牛排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看一眼。

然后每次满满的一桌菜都扔给葛兰，并且很无赖地说“不吃完不准睡觉”。

回忆像潮水，涌进葛兰的脑海。

他微笑，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是盛情的款待，只属于两人的盛宴。

洛佩斯轻抿一口鲜血，一边埋头切着牛排一边说：“不知道这些菜还合不合你的胃口，我都是叫血仆按照以前的菜单做的菜。”

“很美味，我都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葛兰往嘴里塞着鸡肉，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说葛兰，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说话的时候别往嘴里塞东西，反过来也是。”洛佩斯无奈地说。

葛兰愣了愣，又是一句熟悉的话，以前洛佩斯经常会狠狠地瞪着他，吼出这句话。

洛佩斯却没发觉什么，仍继续道：“葛兰，我想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嗯？什么？”葛兰撕扯着鸡腿。

“两百年前我把你封印在地下室，并与库尔签订了使魔契约……”洛佩斯无奈地扶额。

葛兰往嘴里塞进生菜。

“我并不是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契约……而是因为……因为……”洛佩斯的嘴角抽了抽。

孜然羊肉被切成块状，一块一块地被葛兰送进嘴里。

“够了！！”洛佩斯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葛兰！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葛兰将嘴里的食物咽了咽，抹抹嘴：“我听得很清楚——你与那个小屁孩签订契约是血族的规定，而你与我签订契约是血族所禁止的，我说的对不对？”

“你知道？”洛佩斯惊讶地问。

“我当然知道。”葛兰笑笑，“我比你活得更久，血族里变态的规定我可是一清二楚。”

“那么你……”洛佩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本来是想先向葛兰解释，然后与他和平解除契约——可是葛兰明明是什么都知道的。

“哈哈。”葛兰笑着看着洛佩斯，“我不明白，子爵亲自去地下室里邀我，并且盛情款待，居然只是为了向我解释一个如此可笑的问题——为什么？”

洛佩斯不语。

“子爵是怕我憎恨你，然后兽性大发杀了你么？”葛兰猜测。血族各个是自私自利的，他们只会为自己着想，难免洛佩斯不是为了自己。

“呵。”洛佩斯轻笑，“葛兰，我以为你会了解我的。”

葛兰被洛佩斯的笑容和话语怔住了。

“我并不惧怕死亡，若是你杀了我，我更会觉得心里好受些。”洛佩斯笑着，笑里有自嘲，“我与你签订契约本是禁止，可我还自私地把你封印，让你失去了两百年的自由——若你杀了我，我会觉得我罪恶能少一点。”

“你这是什么话！”葛兰打断了洛佩斯的话，“洛佩斯，我告诉你，地狱灵猫的忠诚不是地狱灵犬的愚忠！地狱灵猫比地狱灵犬更懂得主人的心思！”

“葛兰……”洛佩斯有些愣了。

“洛佩斯。”葛兰慢慢走向洛佩斯，“你知不知道，百年前，正是你出自灵魂的恨意和傲气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可自从我与你签订契约后，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觉，不只是感兴趣，而是依赖，对主人的依赖……洛佩斯，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有过血族的主人，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成了我的食物……”

葛兰走到洛佩斯的面前，伸手，拉起洛佩斯的手：“可是你不一样，我曾经很恨你，我日思夜想地想要吃掉你的灵魂，可是见到你之后，那种对主人的尊敬又油然而生……”

葛兰看着洛佩斯鲜红的双眸，这双漂亮的红色眼睛，一直令他魂牵梦萦。

他低下头，用脸庞轻轻蹭着洛佩斯的手背，就像温顺的家猫对依赖的主人撒娇。

“洛佩斯，我的主人，请让我们的契约延续吧。让我再一次尊您为主人。”

洛佩斯一听这句话，手像触电般猛地想缩回，却被葛兰抓住。

葛兰盯着洛佩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忘了契约的内容吗？你要在我的帮助下实现愿望，愿望实现后，你将成为我的食物……你的愿望还未实现，你就要反悔了吗？”

“我……”洛佩斯欲言又止。

葛兰讨厌洛佩斯的犹豫，继续说：“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对不对？那个在夏夜被烧死的少女——你要她复活，不是吗？”

“你还知道什么？”洛佩斯平静地看着葛兰。

葛兰对他的平静有些惊疑，却还是继续说：“我还知道——昨天你急切寻找的少女和被烧死的少女有着密切的关联……不，应该说，烧死的少女的灵魂被禁锢在她的身体里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洛佩斯质问。

“洛佩斯，我比你活得更久，知道的自然比你更多。”葛兰笑着说，“怎么样，我还能告诉你，我能让那个被烧死的少女复活……”

“你说什么？！”洛佩斯惊叫，“你是说真的？！”

“地狱灵猫从来不欺骗主人。”葛兰狡黠地一笑，“那么，主人，让契约延续吧。”

洛佩斯长长舒了一口气：“好。”

两人咬破食指，渗出的鲜血一起画出一个诡异的图案，诡异的图案重叠，鲜血在交融，灵魂深处被一根根锁链紧紧牵绊。

十指相扣。

诡异的图案大放光彩，由浅红变得猩红。

“契约——延续！”

诡异的图案逐渐分开，分成两个，闪着猩红的光芒，印入了两人的体内。

葛兰看了看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的窗户，阳光闪耀，黑夜隐退。

“主人。”葛兰微笑地看着洛佩斯，“您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