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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薪柴燃尽前的谈话

我,偶遇了那位老人。

他带给了我生命,给予了我幸福与健康。

我,偶遇了那位少年。

他让我重新行走,不再脑昏眼花。

我已重获年轻,回到过去。

沉浸在这黑暗的,永恒的宁静之中。

——小说《堕落者之魂》

2:48 S

我伴着哈欠从浅眠中醒来,睁开双眼,便望见了夜幕。

月亮落下的幽幽白光洒满了整个的遗迹。倒塌的墙壁,布满灰尘泥泞的广场,扭曲妖娆的藤曼。这番破败的景象宛如一只冬眠的巨兽,在摇曳的朦胧光芒中静静酣眠。

拂过荒芜的夜风带来了细微的轻响。缠绕在墙壁上的藤曼轻轻晃动了一下,稍微露出了墙壁上的文字——“小心拜姆”。

这四个字几乎成为了那个时代的主旋律,哪怕只是这个小小的广场,也不忘向后世的人们诉说那终结时代的基调。

因为带着相当程度的睡意,导致现在我的脑子还是有点混乱。我下意识地把手往旁边摸了摸,却差点伸进篝火里。拜此所赐,凭借着那黯淡的火光,我没费多大劲就摸到到了自己的铳剑。

“哦,你醒了啊。”

清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篝火里的薪柴快烧光了,还剩下微小的光点在枯黑交织的余烬中悦动着。而在这黯淡光点的对面,搭档伊卡尔的脸正好印入眼帘。

“有梦见入土的铳剑士们吗?”

侧腹一阵绞痛。

“啊啊…他们很开心地和我打着招呼呢。”我拄着手肘坐起来,身下的杂草吱呀作响“先前和堕落者战斗留下的伤复发了,若是不好好休息,说不定我就能加入他们了。”

“哼,你能废话证明你已经离痊愈不远了。但是,作为铳剑士,下一次就不一定会有这么恰好休息一下,就能复原的伤口了。”

如同家常便饭般地扯着大道理,看见我没有反击的欲望后,自诩为前辈的伊卡尔无趣地凝视起自己的铳枪。巨型铳枪——羽蛇神β宛若一个绞架般横置在我和伊卡尔之间,无言的气氛再度降临在篝火的两端。

这份时而嘈杂,时而冷漠的光景,姑且算是我俩作为铳剑士的日常写实。只要这个不尴不尬的气氛还在,就说明我俩还是那样自由的铳剑士。

我叫诺伽尔,伊卡尔则是我的搭档,以及同伴。

微风中奏起了钢铁的混音。

伊卡尔把手伸向羽蛇神β,将枪刃部分配件一一拆解下来进行抹油保养。

阵风拂过,他那与火焰同色的发梢微微摇动。在赤红的火光映衬之下,可以看见伊卡尔那凝视着枪刃的眼眸里满是爱恋与珍惜。

这样的他使我不由得想起了那本小说的描述。“伽诺伊斯瞳孔中倒映的白炎,宛若痴情男子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爱恋。若那公主真的有幸目睹此绝世一瞥,那上天必然将赐福与彼真正的红线。”

这是小说《堕落者之魂》的开头,大家都喜欢将其和另一本畅销小说《金色时代》对比,但是相比金色时代,这本书的构思倒是剑出偏锋,可以算是很冷门的那一类。

然而,就算是受众面小,这本小说塑造的角色——寡言者伽诺伊斯,却总能让我联想到我的搭档,伊卡尔。

现在坐在火堆对面保养铳枪的他,只要不说过多的废话,就是一个气质与英俊并存的美男子。在那傲气逼人的双眉之下,是一双似乎洞彻万物的双眸。可是这一切却又和他那精致的鼻梁与细致的唇瓣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般来说,面孔本身的矛盾会让这人相貌变得突兀,可是这矛盾在伊卡尔身上却化为了及其精妙的搭配。

正是这种搭配,成就了他那种文艺类美男子的气质。可或许也是因为这种搭配,造就了他那副比蟑螂还难恶劣的性格。对,就是这一点与“伽诺伊斯”不同,伊卡尔的性格非常之难搞。

我的搭档,人称“焰发琴手”的冠位铳剑士伊卡尔,是个充满“爱”与“艺术”的铳剑士。只是,他那热切的爱仅限于无生命物件,对于有生命的动物基本不太爱理睬。而他富有创造性的艺术感只存在于充满节奏与激情的活动里——战斗。遇敌,斩杀,以命相搏——伊卡视这个过程为艺术本身,简而言之他根本就是个战斗狂。伊卡诺斯。卡拉西亚。阿德尔,又臭又长的名字搭配上令人讨厌的言行,这会让人在和他搭档时相当烦躁。

思考搭档言行所浪费的时间似乎久了一点。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头脑逐渐清醒的当下,我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式铳剑’也在战斗中受过不小的损伤,于是连忙翻折剑柄,进行检查。

标准灵子武装——一式铳剑在篝火下泛着微光。这把铳剑原本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做“叶子”。只是我不喜欢它本来的名字,而且这名字现在也只有烦人的伊卡尔会提起。

“‘叶子’的状态还好吗?”

“我说过了,不要叫那个名字好吗。”

伊卡尔耸耸肩,一如既往对我的抗议视而不见。我反转剑柄,开始检查粗犷的剑刃。

苍银色的剑身身倒映着月亮。

灵子铳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剑,倒不如说它是粗犷机械的浓缩体。就拿我手上的‘一式铳剑’来说,比起剑,它倒是更像一个桨。几乎成平行四边形的剑身约有92厘米,其边缘厚度大约有0.5厘米左右,平常状态下根本不可以用来砍东西。粗犷的剑身外壳由钛合银打造,其中还穿插着不少的精密点火装置。撇去对我们必要的诺亚机关,剑柄的长度约为28厘米,护手下方的简易弹匣能够在战斗中进行快速装弹,而作为主弹匣的剑柄则可以从护手连接处翻折,进行换弹或清洗。

这把剑已经陪了我太久了,彷佛我的另一半一样。

我凝视着剑身,钛合银倒映出来的影子也在盯着我。

曾经常有铳剑士同行拿我的面容开玩笑,说我长得不像纯爷们,一点都不可靠,比起铳剑士倒是活像个小白脸,一到战场上准是第一个死。但是只可惜他的预言全反了,我的容貌倒是算一般偏上,但也不至于会受到女孩子们的青睐。而至于可靠性方面,我作为铳剑士一直活到现在,而曾经说着这些话的那位同行,早就埋骨于不知名的墓葬群之中。

也许我的确长得不够爷们,这可能是因为在容貌上更多的遗传了母亲的原因。再加上作为铳剑士长时间的奔波,所以面色也有些苍白。

我的视线落在了倒影的下巴上,在那里,浅浅的胡须从下巴的褶皱中微微冒了出来。突然间,我想起了今天貌似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

……在生日当天差点被“堕落者”宰了,这算是某种迟来的礼物吗?

薪柴噼噼啪啪的破碎声打破的我的思索,阵风吹来,一下子将木炭中那为数不多火星吹散,这下子篝火倒是真的熄灭了。

“喂,伊卡尔。”

“嗯?”

“我说过火如果不够的话是要添薪柴的吧。”

我按着太阳穴,强忍着头痛地质问着搭档,而后者则依旧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啊,我太忙了。”

“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在忙什么?自我发电吗?”

“建几个坟墓,你懂的吧。”

伊卡尔头都没抬的向广场中央指了指。在黯淡月光的指引之下,我总算是看清了广场中央的几个小土丘。在白天战斗中被打得残缺不齐的铳剑歪歪扭扭地插在这几个土丘之上,有那么点像死尸干枯的手臂。

我的目光掠过这些简陋的坟墓,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投向远处。在那不远处,那个“东西”巨大的遗体被深红色螺旋长枪死死钉在墙壁上,双手垂地,一动不动。

有种恶心感从胃里泛上来,耳鸣声猛地从脑中响起。

我撇开这份生理上的厌恶感,继续凝视着那个“东西”

若丢掉那黑色的身躯与扭曲的面容不谈,这个家伙单纯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战士。他那焦黑的头盔因为我的雷击术式被打得的变型,宛若扭曲的王冠一般。巨大铠甲包裹着那壮硕的肉体,明明穿着都如同人类,但是带给我的印象却宛若野兽。

他是堕落者——堕落者伽古,被拜姆污染过的先驱者,也是先前和我们死战过的敌人。

胃酸开始往嘴里泛。与堕落者战斗时,他曾带给我的那种灵压感再度从脑海里复苏。手臂逐渐僵硬,大腿开始发软,肩膀仿佛负上了什么中单变得酸痛不已……

就算这家伙死了,他在我心中留下阴影依旧不散。

“平常心,平常心,我们已经杀了他一次了。”

伊卡尔冷笑着把巨型铳枪重新组装到了一起。他一边眺望着远处那堕落者遗体,一边不忘取笑我。

“你为我担心倒是真的难得。”我反讽道。

“我只是怕你被那家伙的遗体活活给吓死,‘燃火’。”

我的搭档把右手放在羽蛇神β的诺亚机关之上,左手指着篝火,刹那间,火焰再度从灰烬之中复生。

火光之下,伊卡尔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

“我猜,诺伽尔,啰啰嗦嗦的你,现在大概又要对这份工作进行抱怨了。”

“是啊,这份工作真的是没事找事。”我把目光从堕落者的尸体上移开,“先是圣都莫名其妙地为这份工作开了大笔赏金,接着把铳剑士和骑士编组到一起远征,最后又让我们和几个新手铳剑士对付堕落者。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看起来都是糟糕透顶。更何况这三件事情还是同时发生的。”

“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伊卡尔耸了耸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回到圣都之后,奖金也会到手的。”

“我们活下来了,可是其他人都死了。”

我抬头望着坟墓。

“今天要是运气差点,我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安心吧,和新人一起陪葬的只有新人。在铳剑士的坟墓里,超过半数的人都会因为多做白日梦而死,但是你我大概都不在此行列之中。”

伊卡尔说出了一句极具讽刺性的话语,随后玩弄起手中的铭牌。火光恍惚之间,我看到了铭牌上的几个名字——这些人早上还和我们一起讨伐堕落者,到了晚上却径直进了坟墓。

我将视线从伊卡尔身上移开,望向了坟墓,那歪歪扭扭的几把铳剑再度映入眼帘。有些铳剑的把手上缠绕着破布,有些铳剑装饰着简朴的挂件。器如其人,就算主人死去,但我却总能在这些铳剑之上感受到些许生命的痕迹。

或许和我的“一式铳剑”一样,这些铳剑也多多少少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

“只有我们两个活下来。你们或许很不甘心。”

破败的铳剑宛若亡者的手臂,申诉着怨恨。

“可是,身为铳剑士。这一行永远是实际主义者才能活下去。只有最恶劣,最善于欺诈的赌徒,才能作为铳剑士。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实力不够,却怀揣幻想,这样的行为终究会导致不必要的死亡,在这一行可是铁律,也是第一课。”

我静静的说着,但死人终究也没办法听进我的话。

“可惜他们并没有挺过这一课。这一课对于他们来说太严格了。”

伊卡尔凝视着篝火,淡淡地说。

“新人都爱怀揣愿望,对这一行抱有过多的期望。但是铳剑士本不该拥有这种东西。归根溯底,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参加这种近乎送命的远征。如果仔细思考封圣省贴出的公告,则足以看出此次讨伐对象并非等闲之辈。”

出了劈里啪啦的响声,钢铁般的声音继续诉说着

“堕落者伽古,大约于80年前出现于俄亥斯边城附近,这样的敌人在80年间并没有被讨伐,足以见得他的强大。但是作为新手,却一开始挑了这种地狱开局,和送死几乎没有两样吧。”

“80年间,大约有四五个骑士小队进行讨伐都未成功,出征者总计32人,幸存者只有6人。再加上这些年被伽古残害的边境商人……。这也算是为现在的惨状留下了铺垫。”

我续上了事情的脉络,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一段足够长的灾难史。

“然而越是无法打倒,奖金也会愈发的上涨。冠位铳剑士,亦或是高位骑士不会来这偏僻的地方‘斩妖除魔’。因此,总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骑士或铳剑士跑来送死,这也算是一种恶性循环。”

伊卡尔冷静地做出了总结,随手捡了个枯枝丢进了篝火。我静静地望着堕落者伽古,突然觉得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我说伊卡尔,总感觉有点奇怪啊。”

“哦?你终于明白刚刚战斗中你的行径是多么愚蠢了?”

“并不是………我是说,伽古虽说是堕落者,但是终究曾经也是先驱者之一。你说他为什么和人类作战时,就跟丧失了理智的疯狗一样四处乱撞。结合起这80年间的袭击报告来看,伽古的行为就和那些毫无理智的异形无二,不是很奇怪吗?”

不自然的感觉愈发浓烈,我冷静地指摘着。

“按道理来说,伽古的实力至少也得是堕落者中流水准,可是正是因为其毫无理性的攻击模式,才被我们轻松摸出破绽。从这点来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伊卡尔歪着头,略微思索了一下。

“或许你说的没错,有几次枪刃相交之间,我的确察觉出伽古有着强大的体术和枪法。或许是因为发狂的原因导致他没有使出全力吧。”

“发狂?什么东西能让堕落者发狂?”

“拜姆的侵蚀。”伊卡尔冷静地说,握紧了羽蛇神β的枪柄

“亦或是堕落者之王给予的诅咒。”

“你在开什么玩笑呐?”

我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堕落者之王”这种传说也只能吓唬吓唬小孩子。不过正对着一个堕落者的尸体说这种话,还是真让人背脊发寒。

冰冷的沉默再度降临火堆的两端。往东方看,从俄亥斯边城那里的夜幕逐渐被黎明的花火点亮。

我决定就地躺下,就着还未消散的睡意小歇一会儿。可是才刚刚闭眼,和那位堕落者战斗的过程却又在脑海里浮现,真是阴魂不散。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从无名祭祀场冒出的巨大身影,振聋发聩的怒吼,瞬间倒下的新人菜鸟。

深红色的螺旋枪刃,被大卸八块的两个铳剑士,孤军奋战的我和伊卡尔。

耀眼的燃火术式,突破烈焰的黑影。

高速动能术式,徒手接下枪刃与术式冲击波的怪物。

高阶的闪雷术式,乌黑且扭曲的头盔。

破碎的面甲,堕落者的赤眼,不明的低语。

在他挣脱雷术式的麻痹,张开双手打算撕碎先前已经负伤的我时。伊卡尔及时赶上,用堕落者的螺旋枪将其死死地钉在祭祀场中,接着用自己的铳枪补上了最后一击,这才终结了对手。

我也保住了命,但是因为灵子耗尽而昏了过去。

不行了,根本睡不着,堕落者的赤眼始终在脑海里徘徊。而且浑身上下酸痛的要死。侧腹那里更是痛得要命。这样回去怕是得开点安眠药才行。

“喂,诺伽尔,你醒着吧?”

“啊,什么事?”

“你刚才昏迷的时候,又在嘟囔‘缪丽’这个名字了。”

“……………是吗?”

我说了半句话,翻了个身,背向伊卡尔。

“哦哦…………是因为缪丽吗?”我听见伊卡尔那索然无味的声音“她是谁?你之前的女朋友?”

“我的妹妹…。”

“哦哦…。那可是真有意思。”索然无味的语气转化成了轻笑“冷酷无情诺伽尔,实用主义的诺伽尔,吹毛求疵的诺伽尔。你从那个新手铳剑士身上看到了你妹妹的身影,所以你才做出了那样的愚蠢行径,我说得没错吧?”

“是啊是啊,艺术家无所不知。”我讽刺了一句,而伊卡尔只是冷笑了之。

沉默又回来了,在伊卡尔说出下句话之前,我打算噤声不语。

对付一些牵扯到情感,容易引发纠纷的复杂问题,我们往往会因为自身的傲慢或贪婪,亦或是偶然和犹豫而错失拒绝的机会,最终愚蠢的受困其中。

有些事情,即使你明明知道已经挽回不了,却始终抱着那一丝丝希望。

万一挽回了呢?万一事态能够好转呢?

然而并不能,大多数情况下并不能。悲伤衍生出悲伤,而悲伤过后仍然会让人,不,应该说愈加希望自己可以扭转事态,这始终是个恶性循环,也算是某种宿命。

“诺伽尔。”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在铳剑士的坟墓里,超过半数的人都会因为多做白日梦而死’这句话吧。”

“我说过了,一切的过错都在于你过于幼稚。你难不成真的因为那个新人长得像你妹妹,所以你宁愿送死也要去救她?你明明知道那个位置你根本赶不上。”

“并不是这样……只是我…。”

身体开始酸痛起来,侧腹那一块,简直痛得要死。

我想起来先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新手铳剑士,可能还是个不满十八岁的花季少女。第一次见面时,渗透着紧张的微笑,以及那柔顺的栗色长发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和缪丽有着相同的发色。

“我会死吗?”

她微小着向周围的铳剑士前辈询问,得到的都是“不会有事的”“加油活下来啊”“只是打打猎而已”这种老油子般的话语。

毕竟简单的活儿全是这帮老油子抢走的,所以他们绝不会告诉她真相。

没人告诉她真相,就算是分到我们这一组,我也没法告诉她真相。

所以她死得不明不白。

——开战后还没多久,当我在用术式牵制伽古的时候,她因为掩护另一个队友的位置而陷入危险。随后,当术式失效的一瞬之间,伽古立刻提着枪刃朝她冲来。

那时候,我的站位有点太远了,在那个情况下,就算是用动能术式冲过去,也没办法拯救她。

可是我还是莫名其妙地冲过去了,接着侧腹挨了伽古一脚,然后看着她被伽古大卸八块。

然后看着她想要掩护的朋友被伽古大卸八块。

在那个时候,我的精神瞬间分成了两个。一个在自我质问,我干嘛要冲过去?第二个我则对于铳剑士这个职业产生了疑问——铳剑到底是用来杀敌的,还是用来守护人们的呢?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那会儿我不小心把她当成了缪丽。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不知道。

“铳剑的作用就是杀敌。”

伊卡尔宛若钢铁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索。

“然后,铳剑士要学会为自己的愿望买单。”

这是伊卡尔说的第二句话,让我有点困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不惜作死,也要发情的那个对象,对,就是那个小姑娘,选择为她朋友掩护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选择了自己的下场了。”

伊卡尔依旧诉说着冷静并且犀利的话语。

“那一刻,那个不知名的小姑娘的愿望,就是让她的朋友活下来。为此她付出了生命。哼,这就是白日梦,也就是所谓的为愿望买单。”

“可是,她就算拼上性命,她的朋友还是死了。一条性命的代价,单单只让她的朋友活了一瞬而已。付出未必都能获得回报吧,我挨了伽古一脚也没救下她的命,而她付出了性命也没挽回她朋友的命,这还真是比划算的买卖啊。”

我说出既算不上是愤恨,也不算是嘲讽的话语。而对此,伊卡尔却以沉默应对。

篝火发出了噼啪的响声,就算刚刚添进去的薪柴也快燃烧成灰烬了吧。火就要灭了,或许再休息一会儿差不多就该动身了。

伊卡尔这个战斗狂,总是时不时说出某些晦涩高深的话语。他的脑子装满了和战斗有关的事情。再加上他根本对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丝毫兴趣,所以我提出的大多数问题对他来说基本都是不值得一提。

是的,在他面对不值得一提的话题时,他总是沉默不语。这是伊卡尔终止话题的信号,现在的他,估计差不多快把我的话语丢到一边,努力思考着下次该怎么和异形,拜姆,堕落者甚至是同行厮杀了。

微风中响起了钢铁般的声音。

“这或许是因为,未必所有人,都是可燃,可以持续发光的薪柴吧。”

出乎意料,伊卡尔嘟囔着不明的话语,凝视着逐渐衰弱的篝火。

我翻了个身。同伴的话语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莫名其妙地切中了要害。

火势越来越弱了,夜风拂过,燃尽的薪柴最终化作的了灰烬,在惨白的月光下飞舞。

那些深黑色的灰烬散落一地,顺着风飞洒到了遗迹之中,最终隐匿于残壁断垣的各个阴暗角落。

而在篝火中,那些大块,易燃的薪柴依旧持续绽放着自身的火焰,照亮着黑暗的世界,幽幽的火光照在了灰烬之上。

“并非每个人可以燃烧的部分都一样多。”伊卡尔凝视着篝火,喃喃地说“有些人燃烧自己,可以照亮整个世界。而有些人燃烧自己,也不过只是星星之火而已,即使放手将全身投入烈焰,也远远无法驱散黑暗,温暖别人。就像那个女孩一样,就算牺牲自己,燃烧自己,也没办法拯救她朋友的性命。”

尽管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我还是接上了搭档的话语。

“那么照你所说的,说到底,他们最终的结局,正如那些并不能充分燃烧,却十分渺小的柴火一样。虚无的燃尽一生,最终化作无用的灰烬吗?”

说完这话的我,视线再度投向了坟墓。那些破破烂烂的铳剑彷佛像是被烧过树枝一般,摇曳着朦胧的火光。

“所有薪柴的结局都是灰烬啊。”

面对我的接话,伊卡尔讽刺性的笑了笑。

“可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想要燃烧自己,照亮整个世界。但是铳剑士就不一样啊。身为铳剑士,要学会压抑住这种欲望,即便只能被人丢在一边,即便是只能被遗忘发烂,即便是没有志气被人骂作野狗,何必要追寻愿望,追寻价值呢?铳剑士这种东西,只要活下去,就有意义了啊。”

伊卡尔那含混的话语说不上是说教,但是我却有着些许共鸣。

“所以说,”伊卡尔的紫眸投向了那几个坟墓“既然不知道是不是那块料,何必又要去燃烧自己呢?燃烧就燃烧吧,至少留个全尸比较好吧。”

伊卡尔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怜悯,对于他来说,这是及其少见的情况。

“这就是铳剑士不可多做白日梦的原因?”

我直起身来发问,而伊卡尔只是耸了耸肩。

“随你理解。”

我并不能理解,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会儿,篝火中的最后一点柴薪也要燃尽了。

“该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这句话。我和伊卡尔默默地收拾好行李,朝着祭祀场外面走去。

“对了,伊卡尔。”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发出了疑问。

“若你并非身为铳剑士,你有没有没有即使是燃尽自身,也要完成的愿望呢?”

听见我的话,伊卡尔仿佛感觉到无聊似的伸了个懒腰。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活下去,与强敌战斗,谱写一曲史诗。这种事情就算不燃尽自身也能做到。这次我们打倒了堕落者伽古,我希望下次遇到更强的对手。”

“你疯了吗?你忘记我差点死掉的事情了吗?下次这种事情你还是交给骑士们去做好了。正好他们有封圣省报销费用,连棺材费都不需要自费。”

“哼,你死了倒是正好。倒不如说你还快点去死,平时带了个流动垃圾箱还真是麻烦的要死,以后干脆把搭档也直接列入可消耗清单里面算了。”

“看来我们的艺术家已经从头腐烂到尾巴了。”

“我可没必要被一个渣滓这么说。啊,对了,我们下一站到底要去哪里?”

一如既往的相互“问候”之后,伊卡尔终于提到了正事,而我也没好气地回答他。

“啊啊,那个。我们得先会俄亥斯边城拿赏金,顺便把阵亡铳剑士的铭牌交上去。还有,你也注意到了吧。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隔离在郊外的旧城区被水泥墙给围住了。”

“嗯,这样就意味着我们有活可以干了。”

“虽然赚到了赏金,但是领奖金的路费却没有,真是伤脑筋。”

“说的也是,这次的钱还不够我去买下古董店里的那个‘大提琴’”

“我不明白你买这些东西的意义何在?这些无生命物件很重要吗?”

“哼,比你重要得多。”

…………………。

…………………。

一边走着,一边和伊卡尔计较着这些日常事物,我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到了俄亥斯边城后,我决定要立刻找家旅馆睡一会儿。

话说回来,伊卡尔拿在手中的铳剑士铭牌最终由我保存了。五个人中有三个女性,卡莉姆,伊菲娜,索拉尔,这三个里面哪一个才是那个栗发少女的名字呢?

无所谓了。

根据铳剑士工会规定,把这些铭牌上交上去的铳剑士会得到应有的奖励,大约一个铭牌1000塔里姆。五个铭牌一共5000塔里姆。这说不定也是他们燃烧自己的生命,所产生的价值。

眼前的景色变得逐渐单调起来,杂草丛生的小道逐渐化作荒芜的大道,这也预示着我们走出了遗迹。

为了让亡者们的身影从我的脑海中消失,在这过程中,我始终没有回头去看那些坟墓一眼。

最近一直下雨,让我想起以前高中三人回家,一位朋友的自行车坏了,我和另外一个朋友陪他在雨里走了一路。

这么想,感觉以前真的很轻松,很开心。

话说回来,以后可以试着在这里写一些怪物,或是道具的介绍,我个人很喜欢魂系列的叙述风格,日后也会尝试模仿这种风格写一些东西。

敌人记录文案

堕落者伽古:

伽古乃古祭祀场的看守者,曾经也是伟大先驱者的一员。在背弃了先驱者的神圣盟约后成为了堕落者。由于其对罪主的不敬,导致他被放逐到靠近阿纳斯塔西亚生存圈的祭祀场内。伽古原本是先驱者中高贵的斗士,可是在星辰王卡纳伽斯的诅咒之下逐渐化作冰冷嗜血的怪物。从前的他只会为了决斗和驱逐拜姆而挥动他的巨枪,而现在,他盘踞于此不过只是为了猎杀来往的活物。而在盔甲之下,仅剩下的肉体,现在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凝视深渊者,必被深渊凝视”,这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戒律。就算是先驱者,也无法逃过这可悲的轮回。

伽古于第十七次远征中被不知名的铳剑士杀死,其因诅咒而变得庞大的躯体就地埋在了环形祭祀场的中央。在其坟墓旁边,还有几个不知名的铳剑士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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