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升！你自找的！”朱步青骤然哈哈大笑，目光如同鹰隼，看余若升的眼光就如同在看自己手到擒来的猎物。

余若升心头骤然一跳，直觉告诉他，此去，难回。

“接招！”余若升心中硬是一横，这么多年来，自己每每自思，无一次自认强过朱步青，朱步青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心头几十年，今日两人一战，他心中无名之火自然爆发，他，不服输。

“光明一战，胜负由天！”余若升仰天长啸，平日里儒雅加身的身影，今日竟饱含豪爽霸气。

尖锥并无任何停留，脱手而出，激射奔腾向那站立不动的朱步青，这一击，若是击打在人身上，定然是粉身碎骨，甚至灰飞烟灭。

朱步青不怒反笑，这一击，他自认毫无压力！

“就是此刻！”朱步青嘶吼不已，眼神中竟透露出些许疯狂，令人听而生畏。

众武者此刻噤若寒蝉，平日里余若升与朱步青，一个儒雅似文生，一个平和似亲人，今日战斗之下，爆发的能量却是映透了半边天，沉沉地压在众人心头。

“高手！这样的高手，我平日里并未十分尊崇，自认有朝一日也能到达那种地步，今日一见，却颠覆我之想象，我竟生出些许无力感来。高手的能量，如此骇人么。”

“这才是我要追求的目标！这才是我要成就的方向！男女之事，皆可抛开不谈！表妹，对不起了！武道，才是我的追求！”

“我这一生，四处戎马，千军万马相交场面我亦见过，但又何曾有如此震撼人心之威势！”

众多武者心中思绪万千，不一而足。

一瞬间，余若升与朱步青两人攻势骤然相撞。

众人只听得“轰”的一声爆响，便定睛朝比武台看去。

但见烟尘弥漫，灵气滚滚，遮盖一切，其中战况到底如何，无人可知。

“到底怎么样了？”武者们心中如同猫抓痒，他们迫切地想知道两人战斗结果到底如何。

“哈哈哈哈！”

众人心头均是一跳，听着那如同发狂般的猖狂畅快笑声。

“那，是余府主的声音！”

“余府主！难道余府主取胜了！”

张无天拍手大笑，“好！好！好！”竟连道三声好，话语中尽是扬眉吐气的畅快之感。

柳致志脸上一抹喜色浮现，今日紧张的大战，终于以余若升的取胜而宣告结束，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呵呵，你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些。”刘海心中自语，他虽然看不到灵气弥漫中的战况，但是他看那攻势彻底爆发之前，朱步青二十七剑以三化一，成功化为九剑，威势暴涨，余若升那脆弱的尖锥，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众人擦亮双眼，一脸希冀地看向比武台。

此刻的比武台，裂缝丛生，如同叶脉，一条条分布规律，蜿蜒蔓延到比武台边缘。

“以绿铜锻造的比武台，此刻竟被打出如此多裂缝！”众人对两人战斗碰撞的理解又自然加深了一层。

众人目不转睛，未看到最终结果，他们不放心。

此前众人心中只是猜测，余若升胜利了而已。

灵气渐渐散去，如同本来就不存在这天地间一般，比武台的一切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两位老者，均是白发苍苍，口中含血。

其中一个老者，面色红润，盘膝而坐，并无太多损伤。

而反观另一名老者！口中鲜血如注，胸前布衣此刻染着触目惊心地鲜血渍，如同点点梅花，凄艳美丽。

众人目光下移，却见那老者的双腿此刻竟已消失不见！

那老者的双腿，从大腿根处往下，便如同蒸发了一般，完全不见。

断腿处，却诡异地并无鲜血流出，伤口处如同被一层隔膜遮挡，令鲜血无法流出。

众人此刻目瞪口呆，心绪完全不能自已。

那双腿齐根折断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余若升余府主此人！

“师傅！”柳致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嘶吼，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一脸不甘，跳上比武台，震得整个比武台都为之颤抖。

而此刻的刘海，早已来到了朱步青身边，眉头微皱，眼露担忧之色。

“师傅，您怎么样了？”刘海出声询问道。

“呵呵，刘海，我并无大碍，余若升那点三脚猫功夫，怎能令我受伤。”朱步青强装无事，说完竟“咳咳”咳嗽起来，血迹自然从他口沿流出。

“师傅！”刘海声音沉重，目光中满是感激。

今日若不是朱步青出手相助，自己定然难逃落霞府追杀，而将命丧余若升之手，而朱步青，虽然身为落霞府之人，但却仍然不顾宗门规定，冒险出手救自己，甚至不惜与余若升一战，最后虽胜，但亦是惨胜。

别人不知朱步青此刻身体内情况，刘海却能猜得一二，施放那等威势惊天的武技，朱步青的身体定然无法承受，此后，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

刘海前来落霞府，本不欲拜师学艺，而是为接近落霞府太上长老余沃方，并找寻机会击杀之，所以起初并未真正以徒弟之心对待朱步青。

刘海在落霞府内生活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而自己也并未向师尊尽任何孝道，可以说，朱步青此番舍身以命博得胜利，完全是为了刘海这个入门不久的徒弟，为了他自身的信念与责任。

若是换做一人，与朱步青对换位置，那人定然不会对刘海如此相待！

“我的亲情，似火，爷爷以燃烧自己的寿元，替我报仇；我的师恩，似石，沉重而宽广。”刘海心中并无太多想法，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有爷爷如此，有师尊如此，复有何求！

“师傅，给。”刘海将手伸入怀中，从储物玉瓶内取出自己早已分割好的黄级上品灵石，轻轻放在朱步青膝上。

“刘海，我不用的，我自己能够恢复。”朱步青体谅刘海灵石得来不易，此刻竟不愿接受。

“没事，师傅，我还有很多。”刘海咧着无一颗牙齿的嘴，笑容灿烂无比。

“你还有很多？你这小子，真是看不懂你。”朱步青无奈苦笑，当即也并没有再推辞，手中握住灵石，恢复体内灵气。

“哈哈！朱步青！今日一战，快哉快哉！”

被柳致志扶起的余若升，此刻大笑不已，眼中竟满是疯狂之色，浑然不顾他那被攻势碰撞震为虚无的双腿。

朱步青眉头微皱，并未言语，眼中含着些许怜悯之色。

余若升此人，本性并不坏，但却对权势太过着迷，排挤对手，是他的拿手好戏，打压同门，更是手到擒来。

他其实并不快乐，反而是压抑的。

今日两人大战，余若升虽输，但是输得公平，输得荣光，此战，他并未使用任何权谋之术，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与朱步青战斗至此。

今日，是他落败之日，今日，同样是他荣耀之日。

今日，他抛开了一切算计，一切纵横，公平一战，给人以无限视觉冲击，给人以绝对的完美震撼，他，不后悔。

“余若升，刘海，并无罪。”朱步青并未言其他，话题重归刘海，足见他对刘海在意之深。

“刘海？呵呵，我并非必要杀他，你若定要说他无罪，我又有何话说？毕竟你才是刑堂堂主。”余若升呵呵摇头，眼中，竟饱含沧桑，还有着对世间红尘的些许厌恶。

“这个世间，如同我一般者，为权利为利益戚戚不可终日者，比比皆是，而如同你一般能以淡然以平常心看待权势者，却少之又少。我这一辈子，为权利而转，我这一辈子，为势力而伤。这红尘中的争夺，是否真正值得我如此去做？”

“至少在此刻的我看来，并不值得。我终于能够理解太上长老他老人家，为什么当初毅然决定要离开，去追求她的无上大道了，而且他也成功了，因为，权势，尽皆为浮云！尽皆为尘土！并不值得我辈为之投入一生精力，为之投入一辈子年华！”

“呵呵，可惜了，我到如今身残之时，方才体会到这一层，若我能早些醒悟，又何至于此！”

“尘土呵，尘土呵，人，终将归于尘土，那无上大道，到底在何方？”

场下众人正襟危站，心头回响着余若升之话语，心情均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中有些人，或是正在为权势而奋斗打拼，或是准备夺得一些权势，或是受到周围之人争权夺利思想的熏陶，或多或少都有着些许对权势的念想。

余若升，以他一生对权势孜孜不倦的追求，与如今苟延残喘之身躯，和他此刻幡然醒悟的话语，警醒着在场所有人，为权势一生戎马，最终，却并未成得正果！

他的话语，饱含着后悔，饱含着痛彻心扉的痛，饱含着一生的不甘心！

“天道，不容权势！”这是余若升对天的嘶吼。

那嘶吼之声，竟如同绕梁之音，缭绕不觉，久久回荡，久未消失。

这是一首荡气回肠的悲歌，这是一曲直入人心的长亭调！

刘海看着一脸不甘与愤怒的余若升，心中如同汹涌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我这一生，才刚刚起步，要学的还有很多，要知晓的世间道理还有很多，别人的经历，我必引至自身，多多感悟，以此，证道。”

刘海一脸肃然，眼中神光闪烁，透着遐想与智慧的光芒。

朱步青似乎是意识到了刘海此刻的变化，嘴角也是微微翘起，一脸欣慰的看着他。

“此子，并不简单，今日之事，虽不平常，但也并非天道至理，他竟能从中挖掘得养分，为己所用，妙哉妙哉！我年少时，若有如此感悟之力，现在成就定然不止于此！”

朱步青想到这里，眼中欣慰之色更浓，几欲化为实质。

刘海缓缓闭上双眼，一幕幕朱余两人的战斗场面如同自动放映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不断播放。

余若升的话语，余音绕梁，同样在刘海耳边轻响，似乎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诉说着一段少为人知的往事。

“或许，是突破的时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