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样？”夜之航看着那人，等着他的后话。

“卑职也有些始料未及。”那人说着说着，头越埋越深。

闻言，夜之航冷冷一笑，悠悠地问道：“那，那个突然闯出来的人又是谁？”

那人刚站回去，又不得不重新站出来，回道：“皇上，卑职在那人中镖后，就撤了，他被洛将军背回了洛王府，卑职等一路尾随，直到不久前，这个人才刚离开洛王府，往夜都方向赶来。”

“那后来呢？朕问的是，那人是谁？”夜之航这会目光炯炯地瞪住了正在回话的那人，语气冷冷。

夜之航的目光把那人的头直刺的缩了进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有点心虚地默了一会声，方语音微微发颤地接着回：“回皇上，那人还在赶往夜都的途中，卑职等一定会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那人终于回完，感觉大舒了一口心底的闷着的长气。

“记住，盯紧点。”夜之航又叮嘱了一句。

“对了，”那些人刚要趁着夜色隐遁，夜之航的声音又再次传来，“负责行刺洛震南的那批人全部都是莫阳从御林军里找的么？”

那些人刚刚提起的脚步，又顿了下来，片刻后，还是刚才那个回话的黑衣人转身，“是的，皇上，都是御林军的人。”

“那是莫阳自己找的，还是那些人自己要求参与这次任务的？”夜之航的声音积雪悠悠地传来，这点很重要，因为夜之航跟莫阳嘱咐时，是要求他在武功上乘的那些御林军子弟中，让他们毛遂自荐参与此次行刺任务的。

若是莫阳自己挑选此次任务的行动人员，那只能意味着???

“回皇上，行刺的那些人都是主动要求参与的。”那人的回话打断了夜之航的思考。

“知道了，都退下吧。”夜之航懒懒地吩咐着，有点惫懒地歪了一下身子，作势就要往床上躺去，可是，身子刚倾了一半，他突然又面向那群正欲离去的背影，闲闲懒懒地指示道：“这次的行刺任务完成不力。”他的语气无比的倦懒，但是在场的人闻言都是呼吸一窒，顿时手足冰凉，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可，话里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了，这群人也都意识到了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炮烙之刑！

暗卫中一旦没能完成好夜之航交代的任务的人，必会受到的处罚，哪怕控制了炮烙的次数与时间，但是一旦上了那根烧到通红的铁柱，等下来之时，那也跟半个废人没多大区别了。

—这样的处罚，怎能让在场的那些暗卫不胆寒心惊呢！

说完，夜之航也懒地再理他们了，歪歪斜斜地往塌上一靠，就沉沉地睡过去了，殿内很安静，暗卫们离开时连声音都不曾有过，直到整个主殿又只剩下夜之航独自一人。

其实，夜之航并未真正地睡去，或者说，从回到夜都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从未安然地睡过一觉，每次只要他的头一粘到锦枕，他的心就会开始无措地惊慌，一个接一个，想潮水般拍打过来的噩梦就会环绕着他，所以不是他不想入睡，而是无法入睡。

—他就这么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有节奏的韵律，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证明着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索性睡不着，于是他把所有得到的信息又在大脑中重新整理，排列，渐渐理出了头绪。最后他只总结出一个结论：

莫阳是个猪脑子，除此之外，就是他的小命无忧了，他会留着他的命继续为他效命的。

正在夜之航仔细盘算着今后的打算跟步骤的时候，角门边忽而想起了几阵脚步声，听着那声音的临近，夜之航的嘴角不自觉地溢满了笑意，他知道，属于这个轻柔而优雅脚步声的主人来了。他闭着眼睛，继续装睡，只是唇边的笑，无论如何拼命地克制，结果都是抑制不住的呢？

云裳手里拿着一床锦被，有点匆忙地赶往主殿，但脚下的步子，却因为怕吵醒房内正在安睡着的人，被她极力刻意地放柔放轻了。方才她刚要上塌安寝时，看见窗外落雪了，腊月里的第一场雪总是来得急，且带着凛冽的寒冷的，于是她想起了主殿里的夜之航，更忆起了，刚入冬时，主殿内的锦被是不够厚实绵软的，缘于她是西属人，对寒冷的天气早已适应，可夜之航不同，他毕竟是长在中原被娇养在深宫的最尊贵的帝王。所以那时她拉开偏殿的大门，发现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而主殿的灯火早已熄灭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未拢银碳的主殿，加上那床不够厚的被子，夜之航今晚非着凉不可，她怕喊人的声音会吵醒他，因此她就自己动手拣了一床干净的厚锦被，赶往主殿替夜之航盖上。

云裳的脚步声，恰在角门边停了下来，她很认真地听了一下房内的声响，发现殿里安静到能听到外面飘雪的声音了，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不是不忐忑的，毕竟想到不久前的那幕，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但是，夜之航也是个克制隐忍的人，所以她现在才敢大着胆子，走到这里，轻轻地替他把手里的锦被为他盖上。

只不过，她的手刚放上去，却突然被人从黑暗中一把大力地抓了住，抓到她的手生疼中不自禁地痛呼出声来，直到听到哪怕被他捏到手腕现红了也隐忍的呼痛声，夜之航才霍地睁开眼睛，面带不解地盯着眼前明显五官略带扭曲的拓跋云裳，装地很惊奇地问：“咦—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他的声音，真的听起来无辜而好奇地要死，哪怕他的手心里此时仍紧紧地攥着云裳的柔滑玉白的手腕。

云裳忍不住了，拿另外一只没被他嵌住的手就来扳开他的手指，“陛下，您能先放手再说么！”她语音里有点央求的味道，夜之航于是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对拓跋云裳的粗暴似的，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