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直地站在原地，任凭着关云卿打量着,还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他。

反倒是关云卿不好意思起来，涨红了一张脸，弯腰作揖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身无盘缠，如果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的人白眼。在下家住在柳城，进京赶考是为了考取功名，却没有想到在路上被歹人偷了银子……”

关云卿从来都没有像现在难堪过，特别是在一位陌生的姑娘家面前。他窘迫地搓了搓手，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他身着单薄衣裳，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花月奴扑哧一声地笑了笑，邀着他到屋子里说话。

“关公子，我看着你也是读书人，如果你不嫌弃这里的话，正好可以留在书院教书，一个月二两银子，不如公子意下如何？”花月奴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暖气扑面，与外面形成天壤之别。

关云卿只是站在门口，也不敢踏进来。花月奴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刚好瞥见他带着泥土的鞋子，淡淡一笑，对他说道：“公子，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外面很冷，还是进来说话吧。”

如果关云卿还会不领情，就要花月奴难堪了，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太过于斤斤计较。他在外面蹭了蹭鞋底，这才敢缓慢地踏了进来，干净的地面立马多了一双大大的鞋印。

花月奴一点儿都不在乎这里，她亲自为关云卿泡了一壶上好的龙龙井茶，然后放在她对面的桌子的一旁。关云卿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手一握上茶杯，顿觉得全身暖和起来。

“……师傅”黄小龙见门敞开着，就才想到花月奴躲到这里来了，他前脚才一踏进，目光落至关云卿的身上，诧异地看着他，过了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傅……他……他怎么在这里？”

关云卿见到来人，紧张地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他面露吃惊地看着黄小龙，听他的语气，好似是认识他的。

花月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虽说她不是重规矩之人，但是在外人的面前，最起码的礼貌还是需要的，特别是在书院里，可千万别误人子弟。

大概是黄小龙也意识到他的鲁莽，他冲着她讪讪地笑了笑，“师傅，我不知道还有人在……”他就立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小龙，下次可不许鲁莽了。”花月奴假装生气地眉头一皱，脸上却依然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小龙，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柳城的关公子。”

“关公子好。”黄小龙礼貌地喊了一声，关云卿微微地颔首，就听见花月奴清脆的声音，“关公子，因为书院刚刚落成，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一边可以安心看书，一边可以教学生识字，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黄小龙也领会了花月奴的意思，十几天前，他和梁大虎在大街上瞎逛的时候，还曾经见过关云卿一面，当时他正好被客栈的掌柜和小二轰赶出来，将他随身带着的包袱全部丢出去，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甚至把他最后一点尊严都踩在脚底下。

当时他们两个还开玩笑说一定是没有银子，所以才被赶出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原来他跑到这里来了。

这香山书院刚刚落成，里面除了一点简单的桌椅摆设之外，并无其他值钱的东西，所以房屋也是用简单地栅住，也没有上锁什么的。上下打量关云卿的模样，又瞧见屋子后面晾的衣裳，他立马明白过来了。

只是花月奴愿意将他留下来，黄小龙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乐呵呵地笑了笑，还附和道：“是呀，关公子，我家师傅也是个心善的，特意修建了书院供方圆几里的孩子读书。我瞧见你也是读书人，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说实话的，关云卿心动起来。白日里就教教学生读书认字，倒也不是什么苦差事。想起在柳城的日子，他们奶孙穷得揭不开锅，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却依然从邻里邻舍的衣服拿来缝缝补补，因为绣工好，即使是旧衣服打上补丁，更加栩栩如生。

一路上，他从九月从柳城出发，为了节省路钱，他徒步上京赶考。刚开始的一个月里，他的怀里总是揣着奶奶给他蒸的馒头，即使冻得硬邦邦的，几乎是咬也咬不动了，和上一杯白开水，随随便便就又吃过了一餐。

三月下来，他面黄肌瘦，眼睛都深深地凹陷进去。他身上的衣裳略显得有些宽大，好似被风一吹，他就要被风吹走一般。

黄小龙突然心里一酸，想起乡下闹饥荒的时候，家里的孩子都饿得哇哇大叫，村里的树根都被挖光了，他也是瘦得猴子一样，几乎是看不出轮廓。

花月奴哪里知道他们的过往，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临走之时，还特意留下一锭银子，并且让关云卿好好地考虑一下留在书院。

待关云卿反应过来之时，走出门口的时候，看到花月奴和黄小龙已经下坡去了。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一锭银子，心中复杂不已。

快要到山下的时候，黄小龙终于忍不住地问道：“师傅，你为什么留下银子给他？要是他不愿意留在书院，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一锭银子了？”

花月奴宛若清风地一笑，那笑容好像来自天上的仙女，神秘而又清晰，让黄小龙瞬间有了一些恍惚。以后就要讨一个像师傅这样美的姑娘。黄小龙心里美滋滋地想道。

花月奴哪里明白黄小龙此时的小心思，看着出神的黄小龙，忍不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嗬！小龙，在想什么呢？想着这么认真？”

花月奴也就是随口一问，黄小龙就好像被踩住尾巴一样心惊胆战，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他师傅的注意呀！他在心里鄙夷了他自己一番，嘿嘿地笑了几声，喊道：“师傅，没什么，刚好是触景生情罢了。”

触景生情？花月奴在心里反问了一句，刚在他们在书院里耽搁的时间也太久了，如果他们还不赶紧跟梁大虎汇合的话，恐怕梁大虎又不知道溜到那里玩乐去了。

花月奴怕黄小龙喊累，随手找了一辆马车到京城离去。黄小龙眉开眼笑地随着花月奴上去，花月奴白了他一眼，说道：“小龙，瞧你就这点出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