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幽雪的话，让尔尔妈哑口无言。她站起身：“童小姐，已经很晚了，你在这里不合适，请你离开。”

然而，在逐客令之下，童幽雪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或许你会认为有钱人就理所应当地能够化解所有危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童氏会为了这次危机会付出多少代价？！”

尔尔妈没有说话，等着童幽雪继续说下去。童幽雪沉沉地说：“一旦这项罪名坐实，整个集团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股票下跌，公司裁员，数以千计的无辜员工，会因此而失去谋生的工作。”

尔尔妈嘴唇微颤，显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

“这些丢了工作的人之中，不乏和你情况相似的，奋斗了那么多年，忽然没了谋生的地方，你让他们怎么生活？！童氏虽然不是最大的企业，但是下面却养着数万的人，他们为了童氏兢兢业业地干了一辈子，就希望到老了老有所收，可是一旦被公司裁员，他们很可能工作了半辈子却没有养老金可拿。你可以把你遭遇的痛苦全都转嫁在童氏的身上，可是到头来吃苦的，都是那些无辜的人。你这样，良心上真的过得去吗？”

尔尔妈木讷地坐了下来，眼圈红红的。

看得出，她是个善良的人，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就去坑害别人的人。也许，她也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闹得全国人尽皆知，闹得她日日睡不安稳。

童幽雪叹口气：“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逃避责任，也不是为了过来逼你怎样。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是我们童氏的错，我会代表童氏尽我所能地做出弥补，就算付出整个童氏我也在所不惜。可是话说回来，这件事如果真的和童氏没有关系，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看看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童小姐……”

童幽雪的诚恳打动了她，她抬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尔尔妈，我知道你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队长是我们童氏的队长，童氏不会坐视不理。伊伊的医药费我们可以以公司的名义，在公司或者社会范围内募捐，可以从公司的每年贡献给红十字会的经费中扣，可以用很多的方式对你们进行补助。我要的，只是您的一句实话。你的丈夫，是不是真的因为童氏没有发放工资，才被逼得跳楼？”

童幽雪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尔尔妈惭愧地低下头。

“我，我知道这事儿我做的不地道，但是……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童幽雪凑近几分：“你知道真相是不是！”

尔尔妈擦了擦眼角几乎溢出的泪水，重重点头。

“那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尔尔妈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说，童小姐，当初听信了小人是我的不对。这些我愿意用一生来弥补，可是从我答应他们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做假证，是要坐牢的。我不能让我的两个孩子没有妈妈照顾，她们还那么小，她们是无辜的。”

童幽雪刚刚松开的拳头又紧紧攥了起来。

“你就不想知道，你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都已经死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继续生活下去。童小姐，你还没生孩子吧？一个没有做妈妈的女人，是永远无法理解我们这些已经做妈妈的女人的良苦用心。为了她们，我什么都能做，所以，童小姐还是请回吧，我无法继续再和童小姐交谈下去了。”

童幽雪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

“我知道了，其实，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你为伊伊和尔尔做了很多，我很敬佩你，可是从另一方面，我也很瞧不起你。”

尔尔妈侧目：“你什么意思？”

“连丈夫死因都没有勇气追查下去的人，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两个孩子的妈妈？我很能理解你息事宁人的想法，可是，你妥协的，很可能是真正害死你丈夫的人。你在向你的杀夫仇人摇尾乞怜，这难道还不够让人瞧不起的吗？尔尔这孩子的性格我很喜欢，果敢，率真，有力量。我以为，她的性格是在你这里得到的，现在看来，我想错了。你真的不配做她的妈妈。”

尔尔妈激动地吼道：“你懂什么！”

“我的确没有做过妈妈，但是我至少知道应该为孩子做表率！”童幽雪打断她，低吼：“像你这样只知道畏惧权贵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爱她们！美之名曰是为了孩子们好，可是等她们长大了，明白事情真相了，不论你为她们做了什么她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唾弃你！她们会以你为耻，羞于告诉别人，她们有一个如此懦弱的妈妈！”

“你不必激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尔尔妈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童幽雪点点头：“好，既然你态度已经这么坚决了，那么我们就走着瞧吧。”

尔尔听到外面的争吵声，打开门，探出一个头来。

“小雪姐姐，妈妈，你们是在吵架吗？”

尔尔妈抹了把脸转过身去：“没有，我们只是讲话大声了一点，你进去写作业。”

“可是妈妈……”

“让你进去就进去！”

尔尔被妈妈训斥，只好不放心地回了房间。尔尔妈静默了片刻，终于松口。

“我可以说，但是你要答应我，帮我守护我的两个女儿……”

“当然，我一定会做到。”

尔尔妈叹口气：“童小姐，你说的对，我能给她们的不仅是物质充足的生活，还应该给她们做个好的表率。”

……

上了车，童幽雪木讷地看向前方。陌凌潇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问出什么了，你没事吧。”

“喂，小雪？”

童幽雪晃过神来，惨白的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憔悴。

“嗯？什么？”

“我在问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她说了吗？”

“陌凌潇，我好害怕……”

看到她在颤抖，陌凌潇立刻搂过她，“我在这里，你不必怕。”

“我拼命地说服自己，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为什么，真相总比我想的还要残忍……”

陌凌潇的眸光微暗：“是左沐阳？”

童幽雪默默地流下眼泪。

“不应该是他的。我信他为了凌远可以抛弃我，我信他可以雷霆手段完全不顾亲情。可是，我不信他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童幽雪坐起身，抓着陌凌潇的衣襟，紧张地说：“告诉我，这都是殷叔自己的主意，和左沐阳无关！你和他曾经那么要好，你应该很了解他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对吗，这一切都不可能是他做的对吗？！”

“小雪……”

她这般痛苦，让陌凌潇的心五味杂陈。哪怕被左沐阳伤到了极点，她依旧为了左沐阳而伤心难过，这让陌凌潇难以掩饰心中的嫉妒。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因此而分外怜惜这个女人。她的善良，总能让他所有的愤怒化解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心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们必须放弃一切杂念，帮童氏摆脱危机。我会陪在你身边，一起面对。”

“是啊，不能心软，我已经开战，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结束……”

可是，为什么真相一层一层地撕开，她便没有了曾经的勇气。

其实，从答应童德峰的那一天起，她便有了这样的准备。相信爸爸也是这样的打算，想要借此机会，让童幽雪亲自斩断和左沐阳的情愫，所以才把她提前推向了战场。

“好了别想太多了，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我们找到了尔尔一家，所以必须趁热打铁。”

“嗯，我知道了。”

……

第二天，在凌远才刚刚迎接新的一天之时，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出现在了殷长海的办公室。殷长海正在和手下交代事情，见他们闯进来一时间不明白状况。

“你是殷长海吗？”

“对，我是。”

“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情况需要跟你核实。”

得知殷长海被抓，左沐阳第一时间联系了警方，可是给他的回答都是无可奉告，他要求和殷长海见面，警方的回答也是需要他避嫌。

“这是怎么回事？！”左沐阳狠砸了下方向盘，瞬间想到了童幽雪。

如果他没猜错，这一定和童氏集团有关。

童幽雪刚刚整理好文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刘婷婷快步跑过来，紧张地说：“小雪，你快去看看吧，童少和左总打起来了。”

“左总？”

“凌远集团的左沐阳啊。”

童幽雪心中一惊，赶忙跑过去，就看到大厅的休息区里，童文清已经和左沐阳打成一团。好几个人在拉架，都分不开他们。左沐阳的脸上挂了彩，童文清也没好多少。童文清被打翻在地，他嘶吼一声站起来，又一拳袭向左沐阳。左沐阳头向一侧偏去，身体倒在桌子上，连同桌子一起翻倒。场面别提有多狼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