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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母爱

这一日,天还蒙蒙亮,步天禄的婆娘甘艳凤正因为小女儿的婚事和老伴闹得不愉快,夫妻分床而居,未免有些床头火,突然听得大门被拍得“嘭嘭”响,顿时火起,朝外头骂道:“一大早地拍什么门,报丧么,真是晦气,老娘正烦着呢……”

“师娘,师娘,我是朝勇,快开门啊。”门外的人自报家门。来人正是刘朝勇,老四送他到村口后,他即让老四自行回家,他自个儿去义父家求助。

“啊,是朝勇啊,我的干儿子,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想起来看干娘了,干娘刚和你师父谈到你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等着,干娘这就给你开门。”

甘艳凤正要继续咒骂下去,听得是干儿子刘朝勇,顿时欢喜异常。

随后,只闻得里边窸窸窣窣的,应该是甘艳凤在起床穿衣,接着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咿呀”一声,大门打开了,替刘朝勇开门的是一位身材粗壮、五旬左右的妇女,正是刘朝勇的师娘甘艳凤。

“干娘……”刘朝勇抱着断臂,苦着脸唤着。

“干儿子,快进屋,啊……你的胳膊咋了,我的天啊,咋断的,哪个天杀的扯断你的胳膊了?老头子,朝勇被人打了……”甘艳凤大惊,一边叫嚷,一边上前搀扶着面色苍白的刘朝勇进了家门。

才进到院子,只见先是两个姑娘跑了出来,年纪大些的姑娘稍显秀气些,小一点的姑娘则长得有些吓人,初看还以为是男子,身材粗壮得跟甘艳凤一样,水桶腰,一脸横肉是夸张一点,但皮肤却显得很粗麻,还长着几处汗斑。

小一点的姑娘惊呼:“刘师兄,你的胳膊咋断了,是谁折断的?”

秀气些的姑娘一看到刘朝勇的惨样,不禁皱眉,问:“咋伤成这样,又出去惹事打架了,你不是很能打吗?”

“大师姐,小师妹,我……”刘朝勇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一脸羞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两个姑娘正是步天禄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步芸,小女儿步娇。

“芸儿,咋说话的呢,你师弟都伤成这样了,娇儿,快扶你师兄进屋去。”

甘艳凤有些不满大女儿的态度,出声轻斥着,并唤小女儿帮着搀扶进屋。

进了大厅,只见一个六旬老者披衣走了出来,老者面容清廋,腰杆笔直,步履从容,双目开合之间精光隐现。六旬老者正是刘朝勇的义父步天禄。

见到老者,刘朝勇这厮像在外头受到委屈的孩子见到亲爹一样,挣脱师娘师妹的搀扶,扑倒老者的膝下哭诉着:“义父,孩儿给你丢脸了,你快救救孩儿吧,那高……疯子把孩儿的胳膊给拧断了,还折断了孩子的五指……”

步天禄低头看了看刘朝勇的伤势,不禁皱眉,快步上前在刘朝勇的胳膊创口点了几下,刘朝勇的伤口顿时止了血,痛楚骤减。

“芸儿,去书房取药箱来。”给刘朝勇点穴止血后,步天禄说。

“活该,不自量力,迟早有这一天……”步芸低声嘟哝着了一句什么,有些不情不愿地取药箱。

“咋回事,起来说,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样。”步天禄眉头微蹙地说。

“老头子啊,朝勇这孩子平时也是挺乖巧挺懂事的,这次一定是被人欺负了,你一定帮帮他啊,多可怜啊,这条胳膊不知还能不能接驳回去,要是接不回,这不是要残废了……”一旁的甘艳凤帮声说。

“你别插嘴,朝勇你自己来说。”步天禄不耐烦地喝道。

“……是,义父。”刘朝勇被义父一喝,心里又是做贼心虚,不禁一抖,眼珠子骨碌地转了几下,才说:“昨日中午,几个村干部到我们刘家洼抓计生,说我二嫂超生了,要拉我二嫂去结扎,我二嫂刚生下孩子,还在坐月子,我从砂场回到家,恰好遇上,实在看不过眼,于是与村干部理论一番,我当时说:‘孩子不生也生下来,要钱就给钱,难道还要命吗?’没想到村干部说孩儿阻碍执行什么公务,抗法犯法,孩儿据理力争,其中一位叫高有田的村文书自以为是村干部,暴力执法,当场把我的两个膝盖骨踢成错位后扬长而去,离开时还嚣张地说,你刘老三不是还有个什么号称罕逢对手的师父吗,我看你就是师徒一起上,我也照样打趴你们,步家村的武功也不过如此,你那个什么师父我看也是别人吹捧出来的,不要给我遇到,遇到一次揍一次,昨天晚上,我家老四送到镇上卫生院医治双腿,医生给我的膝盖正位,在回到云川渡时,我们遇到一位神志失常的女子三更半夜地正朝江边走去,担心那女子掉到江里,于是上前好心拦住,没想到正当我们几个在劝说那女子不要轻生的时候,那个高有田追了过来,诬陷我们兄弟欺负他嫂子,不分青红皂白,像个疯子一样冲上来就一把拧断孩儿的一条胳膊,还说什么江湖事江湖了,当场逼迫孩儿自断五指,义父,孩儿好恨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勤奋练武,孩儿没用,给你老人家丢脸了……”

“哼,混账的东西!”步天禄双目闪过一丝煞气,面寒如水,也不知是骂欺人太甚的高有田,还是骂刘朝勇,反正刘朝勇听到后也是一抖。

“你看你看,怎么有这么丧尽天良的村干部啊,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有武功就了不起,就可以不讲理了,就能随意拧断别人的胳膊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明知道朝勇是你步天禄的徒弟、义子还这么赶尽杀绝,这不是打咱们步家村的脸吗,欺人太甚,不行,我等下找咱家堂弟问一问,他手下的文书怎能这样做事嘛。”

这样的煽风点火的机会,爱屋及乌、先入为主的甘艳凤自然不会放过,在她眼里,刘朝勇已经是自己的准女婿了,好好的准女婿现在被打成肢残人士了,也难怪她恼火。

这时,步芸取来了药箱。

步天禄说:“这事放后些再说,先把伤治好吧。”

只见步天禄三下两下将刘朝勇的五个手指正位,然后处理了一下刘朝勇的胳膊伤口,说:“你的胳膊我也接不了,我等一下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他愿意给你接驳,那是你的福气,如果……那就认命吧,要看你的运气了。”

刘朝勇心下一惊,心想:这话怎么说得一点好像听天由命似的,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抱着义父的双腿,哭着:“义父,孩儿不想残废,你一定要救救孩儿,孩儿还要给你老人家养老送终呢。”

“唉……罢了罢了,起来吧,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义父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求他医好你的胳膊,随我来吧。”说着,负手率先走出家门。

刘朝勇也赶紧站了起来,一颗心那忐忑不安地,抱着血淋淋的胳膊,跟在步天禄后边。

待刘朝勇走了之后,步芸朝刘朝勇的背影撇了撇嘴,说:“这人说话时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说话不老实,爸也相信他的话。”

“芸儿你也是,朝勇怎么说也是你爸的记名弟子,也算是你小师弟,你怎的胳膊往外拐,我看这孩子就挺诚实的,又懂事,又大方,逢年过节也没忘记咱们,对我们两个老人又孝敬有加,每一次都替我捶肩捏背的,像待亲娘一样,这样的男人多懂得体贴照顾女人,去哪儿找啊,他也只是小你一岁多,芸儿你可以考虑……”甘艳凤说。

“我不稀罕,娇儿也不准搭理她,谁喜欢他谁嫁他去。”步芸扔了一句话,取了药箱,往书房而去。

“这个死丫头,怎的这样跟娘说话的……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娇儿……别理她。”甘艳凤被步芸呛得脸颊火辣辣的。

“娘,怎么姐姐这么讨厌刘师兄呀。”娇儿没什么城府,问。

“这……是以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不过那是小孩子过家家,人家朝勇也道歉认错了,没想到你姐却耿耿如怀。”甘艳凤呐呐地说。

“到底是什么不愉快的事呀,娘?”步娇好奇地追问。

“咳咳……其实也没什么,你不要问了,快去梳洗吧,然后去替你师兄整理一间房间出来,他要在咱家养伤一段时间。”甘艳凤说。

“噢,知道了,娘。”步娇应声而去。

……

“儿子,该起床了。”

次日早上,田淑珍准时过来唤醒儿子高有田。

也许昨晚真的太累了,也许是心情舒畅,高有田一觉睡到天亮,睡眠质量很好,起来时,龙精虎猛的,无论体能,还是精神,都达到了最佳的状态,他觉得自己的功力又达到一个层次。其实,昨晚他为了尽快找到嫂子,功力提高至最高点,在一个晚上的高强度、超极限地奔跑追踪中,功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妈,早上好。”高有田心情不错,和田淑珍问个好。

“这孩子,今儿怎么对我这么客气呢,感觉怪怪的,难道他还在意我打他一个耳光,也太记仇了吧。”田淑珍感觉挺不舒服的,于是说:“儿子,妈昨晚错怪你,打错你了,对不起,原谅妈好吗?妈以后再也不舍得打你了。”

“妈,你昨晚就说过对不起了,你也是对我好才打我嘛,我也不怪你,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啊。”高有田说。

“你嘴上虽说不怪妈,但妈能感觉得到你心里还是有点怨妈不信任你。妈也恨自己怎么一激动起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相信呢。”田淑珍还是自责不已。

“妈,说真的,虽然我心里清楚你都是为我好,但当时你的不信任让我很受伤,我当时确实很委屈且有些怨愤,不过事后我想通了,我已经原谅你了。”看到田淑珍一脸自责和愧疚,还有一点惴惴不安的神情,不禁有点无奈和好笑。于是,走来过去,抓起她的手,轻拍了几下,带着几分耍娇厮磨的口吻责怪说。

说来也真奇怪,给儿子这么一责怪,田淑珍这才觉得有一种踏实感,那一点点担心和顾虑也顿然散去,全身感到一阵轻松,看儿子真的是不记老妈的仇,还是那样念着老妈的好。

儿子的真心坦言,以及耍娇厮磨,让田淑珍刮目相看,心里暗喜:儿子到底是儿子啊,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懂得理解、体贴母亲了,懂得用自己的方法去表达对他人的理解和宽容了。

“儿子,你能这样体贴妈,妈真的很开心,真的很幸福,谢谢你。”田淑珍含着欢喜的泪花,万分疼爱地拍了拍儿子俊朗的脸庞,带着几分甜蜜、陶醉、愉悦,深情地说。

高有田也没想到自己带着几分幽怨的责怪,竟然有着意想不到的功效,不禁苦笑不已,心想:当误会产生时,哪怕是亲人之间,你越是表现得宽容大度,或者无所谓,反而让对方把握不了你的真实想法,不如直接一些,干脆一些,相互之间来一次真心的沟通,让对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不怨不恨她,胜过遮遮掩掩无意义的虚伪的宽宏大量,心想:看来以后与人相处、沟通,要多一些真诚真话和心迹坦露,这样或许更简单、直接而有效。

让高有田出乎意表的是,他没想到田淑珍这么一位乡下妇女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看来别人说的没错,女人都是感性的,无论她出身如何粗鄙,如何高贵,只要她在乎你,在乎你的想法和感受,这时她是最脆弱的,她可以因为你不经意的甜言而开心一整天,也可能会因为你无心的片语而落泪……

作为一个女人,活了大半辈子了,她真的很少很少有过这么细腻的经历和感触,更不要说,男人的甜言蜜语,父亲高大元本来就是一个粗线条的人,一个只顾自己畅快的人,一个本来就对她不在乎的男人,也许在高大元的心里,她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桂花婶而勉强娶回来传宗接代的替代品,她怎么可能从这个男人那里得到应有的理解、体贴、安慰和尊重呢?想到这里,高有田不禁对这个可怜的母亲生出了同情和怜悯。

高有田心疼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花,说:“妈,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别太在乎别人的想法,轻轻松松地生活,不管以后怎么样,儿子一定努力赚大钱,让妈享清福,让妈过得跟以前不一样。”

“嗯嗯,妈知道了,妈好好养好身子,不想那些不快乐的事,跟着妈的宝贝儿子享福去。”儿子贴心,懂得开导妈了,懂得疼惜妈了,田淑珍快乐得有些哽噎不已。

母亲的心结解开了,神情像个小女孩一样欢悦,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原本有些枯槁的脸色也多了一些光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高有田跟着田淑珍走出房间,漱口洗脸,接着,老妈又端上了早已泡好的鸡蛋粥,笑了笑说:“昨晚辛苦了,妈给你加了一个蛋,补一补身子,慰劳一下。”

“妈,以后给冰儿和柳儿吃,她们要学习,又正在长身体,要补充营养,我这身体龙精虎猛的,再吃这鸡蛋粥纯属一种浪费,你瞧,这身劲我都不知怎么打发、消耗,看来上完班,还得种好我那二十多亩田才行,你还这么补我,别把我补坏了。”高有田拍了拍隆起得让女人都羞惭的胸肌,说。

田淑珍朝儿子看去,心里欣慰的同时,也想到儿子确实长大成人了,别的有钱人家17、8岁都当爹了,自己的儿子却因为家穷,父母没本事,还找不到老婆,不禁感到有些对不起儿子。随后想到儿子说到一身劲没出使,再补就把他补坏了,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儿子身体健壮,血气方刚的,身边又没个贴心的女人,别真的把他憋出毛病可就麻烦大了,看来不能天天给他泡鸡蛋粥,一个星期泡两顿足够了。

“儿子啊,哪个……你也长大了,现在又找了工作,不知你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这男人啊得成家立业,这终身大事得考虑了,要不妈让人给你留意着。”田淑珍还真担心儿子憋出个心理毛病了,听说很多男人就是憋出毛病,甚至心理变态,搞什么同性恋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什么毛病,不禁心里急切了起来。

“妈,这事我说过先别忙,我的事业刚起步,男人没有事业也娶不到什么好女人,等我再打拼几年,事业有点基础了,到时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高有田说。

“唉,话是这么说,可妈实在放心不下啊。”

田淑珍有些心事不宁、神不守舍,她在想着,儿子忙事业,没空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应当多替儿子分分忧,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帮他,谁会帮他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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