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边疆之乱

一孟佗做官

孝灵帝建宁年间，凉州刺史扶风孟佗，派遣从事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已校尉曹宽、西域长史张宴，将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合计共三万余人，讨伐疏勒。

疏勒国，离西域长史居所五千里，离洛阳万三百里。有户二万一千，拥有兵力三万余。东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即公元7年，龟兹王建攻杀疏勒王成，自以龟兹左侯兜题为疏勒王。当年冬，汉遣军司马班超劫缚兜题，而立成之兄子忠为疏勒王。忠后来反叛，被班超斩杀。

孝安帝元初年间，疏勒王安国以舅臣磐有罪，迁徙于月氏，月氏王十分亲爱。其后安国死，无子，由其母亲主持国政，与国人共立臣磐同产弟子遗腹为疏勒王。臣磐得之这一消息，于是请示月氏王说：安国无子，种人微弱，若立母氏，我乃遗腹叔父也，我当为王。

于是月氏派遣军队，护送臣磐回疏勒。国人素来敬重臣磐，又畏惧月氏，当即共同夺取遗腹印绶，迎接臣磐，并立他为疏勒王。同时以遗腹为稿城侯。其后莎车叛于寘，改属疏勒，于是疏勒强大，能够与龟兹、于寘为敌国。

孝顺帝永建二年，臣磐遣使奉献，孝顺帝拜臣磐为汉大都尉，其兄子臣勋为守国司马。五年，臣磐遣侍子与大宛、莎车使者一起，到洛阳来朝靓并贡献。至孝灵帝建宁元年，疏勒王汉大都尉狩猎时，被其季父和得射杀，和得遂自立为王。

建宁三年，凉州刺史孟佗率部讨伐。进攻桢中城，四十余日不能攻下，于是引兵回还。这三万余兵力征战经年，费用巨大。其后，疏勒王互相攻杀，朝廷也无力管治。

凉州刺史扶风人孟佗，能够做官，应该说是特殊政治环境下的特产。

中常侍张让，颍川人，与安平人赵忠一起，少年时皆给事省中，孝桓帝时为小黄门。赵忠以参与诛杀梁冀之功，晋封都乡侯。至孝灵帝时，张让、赵忠一起晋升为中常侍，晋封列侯，与曹节、王甫相为表里。

当是时，张让有监奴典任家事，交通货赂，威形显赫。有扶风人孟佗，资产巨亿，与张让监奴交结，他们朋比为奸，孟佗对监奴更是倾竭馈问，无所遗爱。于是监奴十分感激，便问孟佗说：你有什么要求或者意愿，我将会尽力为你办？

孟佗于是回答说：我一个富家子弟，没有什么需求，只希望汝曹为我一拜耳。

当是时，宾客要求谒见张让者，车恒数百千辆，孟佗当时也想得到张让的接见，但排在了后面，不得进入。于是监奴乃率诸仓头迎接、跪拜孟佗于路途，并且与他共乘一辆车，进入张让的府门。由是宾客震惊，以为孟佗与张让的关系十分特殊、亲密，争先恐后地以珍宝、古玩贿赂孟佗。孟佗则以其中的大部分送给张让，张让大喜。如此一段时间后，孟佗对张让说，他想过一过封疆大吏的瘾，于是张让就让孟佗当上了凉州刺史。

孟佗本是个富家子弟，吹拉捧拍十分内行，但带兵打仗，从来没有玩过，应该说是个门外汉。于是便有了这次进军疏勒，运动万里，耗费国家资财巨亿，无功而返。

二轻率发兵

还是在熹平二年，鲜卑寇掠并州。当是时，单于车儿病故，其子屠特若继任单于。至次年十二月，鲜卑寇掠北地，太守夏育率领屠各将其打败，并加以追击。于是晋升夏育为护乌桓校尉。就在此期间，鲜卑再次寇掠并州。

当是时，护乌桓校尉夏育上疏说：鲜卑寇掠边境，近来不断增加，自今年春季以来，已经达到三十余次。请求调集幽州诸郡兵力，出塞攻击鲜卑。他认为，一冬二春，必定能够将其歼灭。

还是在此之前，护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予以原谅，准许他立功自效。田晏欲将功折罪，于是向中常侍王甫请求，希望朝廷以他为将。王甫因此提议，决定派遣军队，让田晏与夏育并力讨伐鲜卑。

孝灵帝在王甫的鼓动下，拜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对于这一任命，大臣们多有不同的意见，他们向孝灵帝申诉。在这种情况下，孝灵帝决定召集百官，于朝堂上予以讨论。

于是议朗蔡邕议论说：

征讨殊类，所由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势有可否。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齐也。夫以世宗神武，将帅良猛，财赋充实，所括广远，数十年间，官民俱匮。犹有悔焉。况今人才并乏，事劣昔日乎。自匈奴逃遁，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志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捕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日段熲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今育、晏才策未必过熲，鲜卑种众不弱曩时。而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征发众人，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边垂之患，手足疥骚。中国之困，胸背凛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昔日高祖忍平城之耻，吕后弃谩书之诟。方之于今，何者为盛。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苟无蹇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虮之虏，校往来之数哉。虽或破之，岂可殄尽。而方今本朝为之旰食乎。昔日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如使越人蒙死以逆势事，斯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羞之。而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

孝灵帝不从蔡邕之谏，仍然于当年八月，派遣夏育率兵出高柳，田晏率兵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藏旻，率领南单于出雁门。各率领万余骑兵，分三道出塞二千余里。

鲜卑首领檀石槐，命令三部大人，各率领本部兵众，迎战汉军。

两军交战，汉军大败。夏育、田晏、藏旻等，都丧失其节传、辎重，各自将数十骑败逃而还。死者十之七八。三位将领被槛车征下廷尉狱，赎为庶人。

这次大规模出征，不幸被蔡邕言中，但根据具体情况，也有其必然趋势。

三节烈母子

当是时，辽西太守甘陵赵苞到任后，派遣家臣迎接母亲及妻子到辽西奉养。当她们即将到达途经柳城时，正值鲜卑万余人入塞寇掠，赵苞的母亲及妻子被鲜卑劫为人质。并且用车将他们带上，以攻击郡城。

赵苞率二万兵力与鲜卑对阵，鲜卑将赵苞母亲推出，以示赵苞。赵苞看到母亲，当即泪水直流，悲痛难以自持。但稍作镇定，便悲痛号哭着对母亲说：作为儿子，无所作为，本来想以微薄俸禄，奉养母亲，能够朝夕侍奉。想不到反而害了母亲。但此时儿子想让母亲明白：昔日我们是母子，今天，儿子是国家的边防大臣，义不得顾及私恩，毁忠节。现今唯有战死，无以抵为儿之罪。

赵苞的母亲隔着军阵，高声对儿子说：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尔其勉之。

于是赵苞率部进战，部众奋勇直前，一举将鲜卑打败。但他的母亲、妻子都被鲜卑杀害了。

赵苞亲自上书，要求归葬母亲、妻子。孝灵帝得知情形，派遣使者前往吊慰。并晋封赵苞为鄃侯。

赵苞将母亲、妻子安葬完毕后，对家乡父老们说：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遂悲愤吐血而死。

五月，护匈奴中郎将张修，与南单于呼徵关系不和，达到了互相不能相容的地步。于是张修擅自将呼徵斩首，另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秋七月，这一情况传入宫中，孝灵帝十分生气，当即下诏，以张修不先请示，擅自诛杀，将张修收监，送廷尉问罪。于是张修死于廷尉狱中，而南匈奴的**也由之平息。（未完待续）